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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散席后还是同庆楼的伙计们进来收拾残羹冷炙。谢凡眼尖看到那碟被剩下的酥皮馅饼要被伙计收走,连忙上前对小伙计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还是把这碟馅饼留下晚些再吃吧。”

  小伙计没读过书,并不能听懂谢凡前面那句话,但是能听懂后面那句“把这碟馅饼留下”,于是微微一笑说:“那是自然,只是这碟子是楼里的,我们须得要带走。”

  谢凡连忙去小院子里的厨房找了个粗瓷碟子过来,小伙计轻轻巧巧地把馅饼装了过去,谢凡小心翼翼地端到厨房放到柜里,严严实实关好柜门,免得被老鼠祸害了。从青花白地细瓷碟,到灰突突粗瓷碟,谢凡觉得这几个精致酥皮馅饼的档次都降低了似的,仿佛金枝玉叶穿上了破衣烂衫似的。

  但是金枝玉叶穿上破衣烂衫也是金枝玉叶。晚上虽然吃得好,三更半夜谢凡还是有点馋馅饼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吃到肚里不浪费。现在的吃食又没有防腐剂,好好的馅饼放坏了多可惜。”谢凡这样想着,起来披上外袍,借着月色,往厨房走去,打算把馅饼吃了。

  谢凡进到厨房突然见到一个黑黝黝的瘦小人影,吓了他一跳。正想大喊捉贼,却听那黑影含含混混地说到:“是谁在这里?!”一听声音却是自己的祖父,谢凡一愣,借着窗里透过的月光,仔细端详,原来真是谢老秀才在厨房里,一手端着装酥皮馅饼的粗瓷碟子,一手拿着半块馅饼,腮帮子还鼓鼓的。

  谢凡:“……”

  谢老秀才:“……”

  祖孙两人相顾无言,谢老秀才默契地递过粗瓷碟子,谢凡默默地拿起一块馅饼。吃完一块饼,谢凡打破沉默问道:“晚饭时候,祖父忙着喝酒聊天,一定没吃饱吧?”

  谢老秀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祖父其实不擅长这些社交应酬。旁人说的话,我往往听不懂弦外之音。每每遇到应酬或上官问话,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免得会错了意、搭错了话。”

  谢凡暗暗点头,心想:“祖父还挺有自知之明。”

  谢老秀才接着说:“乖孙,如今你也进了学,做了秀才。祖父能教你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以后做学问做人都靠你自己多多用心了。张家掌柜是个精明强干、人情练达的,你以后可以向学他应酬社交。但是切记不要忘了读书人的身份风骨,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商户人家做得,读书人做了便会坏名声。有时候名声比学问更重要,那些个名宿大儒,学问不一定是一等一的好,但是众人都说他好,哪怕有一两个人看出来了不好,也就不能开口了。祖父年轻时也想只要学问好,走遍天下也不怕。活到如今,明白学问再好,无人帮衬也是独木难支。”

  谢凡知道这是老祖父掏心窝子的话了,是谢老秀才几十年人生经验的总结。结合自己上辈子在大单位做社畜的经验,总有员工能力强但是不受欢迎,这种人往往无法升职,最后成为部门老法师。

  如果谢凡只是十二岁的少年,无人提点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这些套路。黑暗中谢凡心头一热,真心实意说:“多谢祖父教诲,孙儿铭记在心”,说罢深深给祖父作了一揖。

  祖孙两人很快吃完了美味的酥皮馅饼,默契地收好碟子,各自回房睡了,第二天对谁也没有提起这事。

  因为周先生对着学政齐世图大人的一番夸奖,两位老祖父都打定主意将孙子们送到应天府学院。两个新秀才都上呈给宗师申请府学,齐大人都和和气气地批准了。

  两位老秀才便安排孙子们在张家小院子久住,张老夫人也帮着热情打点。老秀才们又写信回家,叫家人准备学官的礼物,都是:五两银子,缎面鞋子一双,白绫袜子一双。鞋袜则是就近在张家铺子里买的,本来张庆说送给亲戚,两位老秀才却坚持以市价给钱,都说“新秀才送给学官的,总要自己买来,才是正理。”张庆才收了钱。

  李宁谢凡这边准备进学,张世贤那边却从学堂退了学,每日被父亲带着做生意。小胖子要么在柜上算账点货,要么在外送货应酬。三人都忙碌起来,玩耍的时间少了许多。

第17章 如果中举

  除了给学官准备的礼,两个新秀才也要置办新的蓝色长衫子和头上戴的儒巾。也都在张家铺子里面买,刚好当天张庆出门办事,铺子里是张世贤照顾,他坚持不肯收钱,要送给两位好朋友,谢凡李宁也就答应了。

  一切准备完毕,谢凡李宁两人带着礼物去应天府学拜见学官,学官稍微推辞了几句就眉开眼笑地收了礼物。又过了几天,府里发下通知了新秀才们三日后进学。三日后,谢凡李宁穿戴整齐,早早去成夫子庙那边学院候着,学官领着众新秀才一齐参见了宗师,然后升堂画卯。从此谢李两人便能正式称得上是秀才了。

  虽然学政齐大人名声响亮,但是由于不可抗力,他对早已放弃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就如同二十一世纪提拔无望又临近退休的资深科员。齐大人只求顺利退休,工作划水。因此上行下效,底下学官也是划水。在第一天正经地升堂画卯做完仪式之后,学官也就不再管束秀才们了。学官之所以敢于如此放飞自我,全是因为秀才们心中真正看重是每三年举行一次的“大比”。入学不过是为了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大家都不指望进学了真正学到东西,管束严格反而麻烦。

  朝廷历来优待读书人,秀才有一定的政治和经济优待。如果岁考通过则官府有廪膳补贴,还可免除徭役。在社会地位上,秀才可以见到官不跪,只需要作揖即可,在当地官员面前能说得上话,有几分面子。

  理论上平民不可以与秀才平起平坐,但是如今商业发达,富商巨贾钞能力实在惊人。而秀才的廪膳却实在不多,单纯靠廪膳只能勉强糊口。除了谢家李家这样本来就是小地主家庭的秀才不必而外出赚钱,像周先生这样家底不厚的秀才,往往都要做些“兼职”补贴家用。比如代人润笔,教书先生,官员幕僚,甚至看风水、当讼师。因此张家虽然是商人,理论上地位是比秀才们低,可是张家有钱,秀才们还有求于张家,所以四位老少秀才都对张家父子客客气气。

  对张家来说,拨出一个闲置的小院子给秀才们住着,打发一两个下人稍微照顾着,花不了多少银子,但是挣了大大的面子和实惠:衙门里小吏来收税认捐都要客气很多,上门盘剥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勉强算是狮子猫小开口,和官府打交道也要硬气不少。所以张家上下也对秀才们礼遇有加。就这样达成一种玄妙平衡的互利互惠关系。

  天下初定之时,本朝太祖为了与民休息,制下的商业税比例是三十税一,确实算不上高。但是对于张家这样的坐商来说,商税只是小一部分,各种名目繁多的杂捐加派才是大头。东南抗倭要商户认捐,西北平乱要商户认捐,中原抗洪还要商户认捐。而且认捐往往层层加码,朝廷本来要五两,到了州府大人那里就要十两,到了衙门吏员那里就要五十两了。

  谢凡李宁两人进学之后,学里基本无事。两人便如脱缰野马,昏天黑地的胡乱玩了几天。但是因为张世贤这个最有钱,也最会玩的,被父亲拘束着学生意,也没有时间再同两人一道快乐玩耍。没有地头蛇带路,两个小少年,玩了几天也就觉得没趣了。

  谢凡个人感觉进学就好似前世读大学,学业压力不重,远离家人,自由自在,无人管教。各人毕业了也是各奔前途,同一学校的学生毕业后的发展也是天差地别。前世有同学沦为卢瑟,也有同学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如今的应天府学也是一样,有些秀才屡试不第沦为勉强糊口的资深秀才,有些秀才中举做官发家致富,更有些秀才在科举之路上一路大展宏图,高中进士,青云直上,享受真正的高官厚禄,甚至青史留名。

  谢凡觉得府学比前世的大学更加快乐,因为做秀才是没有毕业年限的。如果进一步科举不成,做秀才是个过得去的终身职业,能维持基本生活还有一定社会地位。不过目前谢凡和李宁都是十多岁前途大好的小秀才,心态自然没到混日子那步,还是都以参加乡试考中举人作为头号目标。

  只是谢凡并没有意识到:明朝的秀才比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难考得多。如果他仔细盘算一番就会发现:在二十一世纪,国家对教育大力支持,适龄儿童无论家庭无论性别,基本全部都能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初中升高中的中考虽然也有大约一般的淘汰率,但是高中毕业的学生基本都可以顺利接受高等教育。

  而在大明,首先女性一般不读书,也不能参加科举。其次男性作为农业社会的宝贵劳动力,能够供养儿子全职读书的家庭就已经属于少数富裕阶层了。最后在应天府溧水县这样的富裕地区的科举大县,秀才的名额也只有区区几十人。

  因为多活一世,实际年龄四十岁的谢凡还是具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他自己给自己安排了八小时五天的学习制度,五天读书学习,两天休息。学习日每日上午都正经读书学习,下午写写文章,偶尔看看《天工开物》。处于健康考虑,他早上都做一套前世记忆里的广播体操。双休日和节假日则安排睡懒觉和结伴出门玩耍。

  李宁虽然十分聪明,但是十一岁正在贪玩的年纪,相比谢凡自控力差了很多。每日要么睡到日上三竿,要么出门游玩不着家。因为李宁的父亲不善于读书只在家中管理田地,所以李老秀才对孙子给予了厚望,十分怕他学坏。加上李家家境也不富裕,只给了李宁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囊中羞涩,出门在外样样都花钱,李宁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每天都按时回小院子吃晚饭睡觉。

  谢凡也提醒过李宁不要太过荒废学业,还是以准备秋闱为重。但是李宁都满不在乎,说到:“离秋闱还有两年呢,早着呢,明年再看书也来得及。”谢凡仔细一想,李宁聪明过人,过目不忘,说不定明年再准备真的可以,也就不再多说。自己没他那么聪明,还是老老实实地读书为好。

  乡试每逢子、卯、午、酉年举行叫正科,如果遇上喜事大事比如皇帝结婚,册立太子等则会加考一次叫恩科,因为每年在八月举行,故又称“秋闱”。现在是佑德九年,癸丑年上半年,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两年多才是佑德十一年乙卯年正科。(注释:历史上明朝的乙卯年是1435年,明宣宗宣德十年,明代处于‘仁宣之治’中,被认为是明朝国力最强、政治最清明的时期。小说设定为架空,是明代平行时空,所以明朝的第四位皇帝年号是‘佑德’,因为皇帝还没有去世,所以没有庙号。)

  如果两年后谢凡能够成功中举,他会成为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举人。不夸张地说,二十岁以前中举完全能称得上“前途远大”。谢凡隐约还记得前世学过一篇课文《范进中举》,主人公中举之后居然高兴疯了,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见中举人是多么改变命运的事情。

  来到明朝下定决心发奋科举之后,谢凡留心打探了如今“举人老爷”是怎样的存在。除了后世众所周知的举人能做官有地位,还有非常实际的好处,举人名下土地有很大面积可以不纳税!虽然他现在还是小孩子,大人们一般不和他讲太多银钱土地的琐事,具体多少土地可以免税他还没打听出来。但是他知道远远超过了现在做秀才所优待的几十亩。

  谢凡开始畅想中举后的美好未来:“祖父本来是秀才,家里本来的几十亩地也不纳税。如今我也是秀才了,又能多几十亩地不纳税,有空回家和祖父祖母商量商量再买些地,别浪费了优待政策。如果两年后中举了,我还是要继续去考会试,趁热打铁,一鼓作气!趁着年轻脑子好,早些考中进士。

  中举之后免税土地额度更多,估计家里钱不够买那么多。听说一旦中举,会有很多人投献,把土地送到我名下,他们免税,倒给我交租金。这种坐享其成的事情一定不能错过,但是我去赶考,只能麻烦祖父。倒是要好好和他说说。”

  谢凡的思想乱飞,又想到:“似乎进士不怎么容易考,如果考不中进士,就凭借着举人身份做个朴实无华但有钱的地主也不错。有了钱还可以试验试验《天工开物》里面各种技术,说不定能推动科技进步,为全人类做出贡献。”

  其实中举的概率实在很低,比前世考高考难多了,反而会试的录取率高于乡试。也就是说考中举人后中进士比秀才考中举人更容易。谢凡畅想的一次成功,十五岁中举人实属是想peach。多数秀才考到白发苍苍都没有成为举人。

  幻想美好未来是调解现实苦闷的一味良药,谢凡为了中举勉力苦读,日子实在是平淡无味。寻常生活又不像上一世的生活有各种娱乐休闲活动,小半年就这样过去了。就在谢凡无聊到头顶长毛的时候,陆家发来帖子请谢凡回乡吃席。

第18章 陆表兄真正的秘密

  本来这种亲戚聚会谢凡在上一世是不爱参加的。可如今时移世易,时代变了,环境也变了。南京城虽然比乡下热闹好玩,但是没钱,快乐也是十分有限的。同庆楼的菜再好吃也只能偶尔吃吃,免费的钟山玄武湖景色再美,多去几次也就腻了。

  吃喝嫖赌这些全人类自古以来的普遍爱好,谢凡要么觉得有害身体健康,不愿意干,要么觉得需要大笔花销,没条件干。

  但是去有钱的舅老爷家吃席就不一样了,有热闹看,有好东西吃,能回家看祖父祖母,最重要的是这几天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不用读书。现在已经是腊月,如果合适的话,还可以一直在家玩到过新年。

  谢凡见帖子文采斐然,字迹秀丽,估计是周先生的手笔。谢凡省略掉前面礼节性的废话,明白陆家是要办喜事:陆平友要成亲了。自己作为陆家亲戚,兼十里八乡出名年轻秀才当然能单独获得一张请帖,受邀参加喜宴喝杯喜酒。

  张家也是陆家亲戚,自然也是受到邀请的。李宁因为是陆平友的同窗也收到了请帖。陆家一个下人带了三份请帖到张家,分别给了张庆、谢凡和李宁三人,做足了礼数。谢凡暗想:“这应该是周先生的主意,陆舅爷平时做事务实,才不会耐烦做这些虚礼。”

  虽然帖子是三份,但是三路人还是一路回溧水县。张庆作为管事的,负责安排整个行程。张庆的母亲陆老太太作为陆有富嫡亲妹妹,娘家侄孙儿成亲自然要亲自回娘家去,因此将家中那顶小轿收拾出来让老太太坐。张庆娘子因为身体不好,天气寒冷不便出门就还是留在家中。张庆自己带着儿子以及,谢凡李宁两个少年一起坐驴车。又专门安排了一辆驴车装礼物。

  和谢凡前世看电视剧古人常常骑马、坐马车不同,在南方其实马匹很少。骑高头大马出门是件大出风头之事。老人妇女出门多数坐轿,其他人则一般坐牛车或者驴车,拉货也多数是牛或者驴子,偶尔也用骡子。由于江南多水路,乘船也很常见。

  张家开着绸缎铺,现成礼物都好备上,在自家铺子里面选了些好料子,绫罗绸缎锦,加上些上等鞋袜扇帕手巾整齐包装好。又去城里熟食铺酒铺采购了些熏鱼腊鸡盐水鸭和好酒,也一起放到驴车上。

  谢凡和李宁既然都单独收到了喜帖,自然也是要送份礼。可是两个小秀才不像张家财大气粗又开着铺子,为了送礼便犯了难。于是两人一起去请教好朋友张世贤。

  张世贤跟着父亲做了半年生意,本来是活泼外向一少年,也精通些人情世故了。小胖子略一思考便说:“两位兄弟祝贺陆表哥婚事,你们本来是平辈年纪又小,送礼不在于贵重,在于心意,可拣些显露读书人风骨的。”

  谢李两人听了深感有道理,于是用攒下来的零花合买了些笔墨纸砚,另外花五分银子又买了两个红边小挂轴。两人各自搜肠刮肚写了一首庆贺诗,把诗整齐誊写到小轴上。

  准备妥当,众人早早起床出发前往溧水县陆家。因为东西带得多,张老太太乘轿子也走得慢,到了傍晚才到。道路不甚平整,驴车一路颠簸。谢凡第一次坐了这么久的驴车,头昏脑胀,两腿颤颤。好不容易到了陆家,下车谢凡差点吐了。还好陆家下人在门口接应,扶住了谢凡,还预备了热茶喂给他,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谢凡因为身体不适,简单和陆家人应酬寒暄了一下,就早早去客房休息了。

  因为睡得早,谢凡半夜又渴又饿,在客房里找了个遍也只找到小半壶凉茶。谢凡一口喝完也觉得不够解渴,饿着还能勉强睡着,渴着他是真睡不着。于是他决定出去找找有没有守夜的下人,要点水喝,最好还能来块点心。

  趁着月色,谢凡披上外袍,推门出去,门外却没有人,沿着小路走了一段也没有看到人。谢凡想:“可能大家都去准备婚宴了,人手不够。陆家条件是真好,宅子这么大,绕来绕去,比在我家麻烦多了。”

  谢凡开始是想找个人,这一路乱走,他似乎是迷路了。四周都黑黢黢有些怕人,冬天晚上也是真冷,他已经不那么想喝水吃点心了,他更想找到路回去睡觉。

  正在焦虑中,谢凡隐隐约约听到了人声,他心想,“终于遇着人了。”于是顺着声音来源走去,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谢凡略想了想,听出这声音是陆平友的。

  谢凡心想:“太好了,遇到了陆表兄。不过他怎么这么晚都没睡,难道这里人也和上辈子的人一样,有婚前焦虑症?”

  他正想走上前招呼陆平友,此时隐隐约约有呜咽声传来,于是他连忙停下脚步。

  谢凡心想:“难道陆表兄在哭?让亲戚朋友发现自己结婚前半夜哭多丢人啊。那我还是别打扰他?我是不是该走?别被他发现了吧。”

  谢凡顿时有点进退两难,立在当场。接着那呜咽声变得有些不可描述,嘤嘤呜呜,好像快乐又好像痛苦。

  谢凡如果是真正的十二岁儿童,他不会明白这个是什么声音,他也不会在此刻尴尬到脚趾扣地。但是,谢凡在上一世是个成年人。虽然他是个母胎单身,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懂了,不过他宁愿自己没懂。

  “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撞上陆平友在婚前做儿童不宜的事情。苍天啊,这是什么修罗场啊。”谢凡在心里哀嚎。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生怕发出声音,惊动了办好事的两人。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嘤嘤呜呜之音渐渐变得激烈,最后停了下来。

  谢凡心想:“终于结束了,我可以溜了。”

  可是两人在做完正事之后,又开始交流感情,一人一句地聊起天来了。

  谢凡心想:“也对,不能提裤子就走嘛,事后总要聊两句的,我勉强再等等吧。”

  可是就在此时,谢凡发现说话的两个声音都是男声。一个清脆一点的是陆平友,另一个低沉一点的,谢凡没听过,但是声音绝对是个成年男人的声音。谢凡当场石化了,不知道是夜里风太冷把他冻僵了,还是他站久了腿麻。

  虽然身体僵硬,但是谢凡脑子开始空前活跃,各种猜想涌现出来:“这时候的人婚前和不是法定配偶的异性,发生点什么倒是很正常。但是陆表兄这是和同性欸,说明他是……?原来陆表兄翩翩少年、眼神忧郁是因为这个?难道他府试时候不是和那个妓女翠凤有纠葛?是和那个吴公子?

  那陆表兄娶妻结婚是为了做样子的吗?虽然现在社会风气,男子只要娶妻生子,完成义务,似乎有同性别的伙伴也无伤大雅。但是即将进门表嫂,要开始悲惨的同妻生活了?再或者陆表兄其实是双,男女通吃,和翠凤吴公子都有关系?”

  谢凡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纷繁思绪和种种猜想让他脑中一片混乱。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交流感情完毕。此时天色已隐隐有些发白,谢凡借着光线,拖着麻木身躯,回到了自己所住客房。饥渴之感都已被抛诸脑后,只是默默上床躺下,直到陆家下人敲门请他观礼。

  由于昨晚所闻太过震撼,谢凡白日都混混沉沉。美味佳肴琳琅满目,也失了胃口,只味同嚼蜡地胡乱吃了几口果腹。原先想着仔细观摩明代婚礼仪式,沉浸式凑热闹,因着昨晚的事情,如今这喜庆的场面,让谢凡十分不是滋味。新娘子身着凤冠霞帔,光彩照人,于他眼中也分外刺眼。

  “新娘知道自己的丈夫有这样的爱好吗?现在她应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现呢?如果发现了她能怎么办?他们是不是依旧也会生孩子?这个时代对女人真是太残酷了。”谢凡心中默默为新娘子而叹息。

  谢凡甚至想做点什么把婚礼搅和了,但是仔细一想自己能做什么呢?站出来说自己昨天半夜听到陆平友和一男子不可描述?先不论众人相信与否,在这个时代,这件事本身能影响到这段婚姻吗?如今婚姻皆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结两姓之好,夫妻两本人意见并不甚重要。婚后良家妇女须得贞洁,男子却不必,哪怕是同性也无不可。

  可是无论谢凡如何感慨,仪式都顺利进行,各位宾客都喜气洋洋。张世贤说得没错,陆有富对谢凡和李宁所作贺喜诗非常满意,如今都被挂在堂上。谢凡会想起自己那一番搜肠刮肚,觉得格外讽刺。

  仪式结束,众人都喝酒闲话起来。祖父祖母听说谢凡昨天头晕,来看谢凡身子如何,谢凡也怏怏的,祖母一脸担忧叫他多多休息。谢凡默默无言,有亲友招呼都推说是昨天坐驴车给坐晕了头,身子不爽利,草草应付打发了。

  忽然间,谢凡听到一个沉稳男子声音,正是昨夜和陆平友大战三百回合之人。

第19章 封建时代的爱情

  谢凡一听这声音便紧张起来,抬头一看是舅爷陆有富带着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二十多岁青年一起往自己这边过来了。

  谢凡连忙勉力站起来,给舅爷爷打躬作揖,陆有富连忙伸手虚拦,口中说:“侄孙子如今都做秀才了,怎么好受你的礼。你身子不爽利,快歇着吧。”这话当然是客气,谢凡自然而然说道:“舅爷如何不能受,在家里我是晚辈。晚辈向长辈行礼天经地义,何况向来多蒙舅爷照顾。”这番话说得陆有富脸上笑容满面,眼中得意之情掩饰不住。

  接着陆有富又对谢凡介绍旁边两人。那中年男子高大健壮、面皮黝黑,国字方脸,浓眉大眼。正是陆有富的儿子,陆才明。他常年外出经商,见多识广,一派精明强干模样。谢凡也照旧对他打躬作揖,口称表叔叔。陆才明也伸手虚拦,再拱手还礼,说:“小时候见你,表叔就知道你聪明,如今果然出息了。”

  谢凡想原来明朝长辈夸孩子也是差不多说辞,也说了几句客套话“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终于轮到介绍英俊青年,这青年生得十分高大,宽肩蜂腰,剑眉星目。陆有富介绍此人名叫伍达志,是位皮货商人,从北方来。是陆平友在南京所结交的好友,如今还是陆平友大舅哥了,因为新娘子正是伍达志小妹。伍谢两人平辈,但谢凡是秀才,那青年便先向谢凡作了一个揖,口称“幸会幸会”。

  谢凡顿时愣住了,信息量巨大,感觉脑子都不会动了。不过由于肌肉记忆,谢凡还是向伍达志回了礼,也说“伍兄幸会,幸会”,然后鬼使神差般又说了句“伍兄实在是陆表兄至交好友。”

  这话听来实在莫名奇妙,所幸现场闹哄哄,陆有富三人也还要应酬其他众多宾客,又往别处去了。这句话虽然没头没脑,也没有引起三人什么反应。

  三人离开后,谢凡愣愣地坐下来,恰好李宁过来找他说话。李宁在陆家备受款待,喜宴上更是吃好喝好心情好。此刻他正吃了一肚子鸡鸭鱼肉,有点腹胀,因此找谢凡说些闲话,顺便消消食。李宁见谢凡面前碗碟空空,关心道:“凡哥,昨晚头晕还是没缓过来么?可惜错过今天这些好肉好菜了。”

  谢凡还震惊于昨晚另一个男人就是伍达志,偏偏他妹妹却是新娘子。也没心思在意吃喝,只问李宁道:“李兄弟,刚刚听说那位伍兄是陆大哥在南京时结交的,还把他妹子嫁给了陆大哥,想来关系是顶好了。我们那时一同在南京,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

  李宁回答:“这位伍兄正是那天我在秦淮河上见过的公子哥儿,只是我当时听岔了,还以为是姓吴。”

  李宁这话把谢凡听傻了,接着李宁又说道:“听说这位伍大商人是做皮货生意的,有钱得很。他和陆大哥十分投契,南京分别时便约定:以后再来应天府做生意一定来溧水县相见。三月后果然来了,来了之后,他听说家里有意给陆大哥说亲娶妻,便主动提议把妹子嫁给陆大哥。这个伍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和陆大哥两人生庚八字一测又是天作之合。这亲事便定了下来,伍小姐千里迢迢来了溧水,伍家还陪送了好几船嫁妆。”

  这些事情李宁是听了许多人所说只言片语,东拼西凑才捋出来。他一口气对谢凡说完,心里颇觉得意,仰着小脸,等谢凡夸奖。

  谢凡听完瞳孔巨震,露出一脸钦佩之色,李宁果然十分受用。

  谢凡确实钦佩李宁如此能打听,更是真心钦佩伍达志居然主动送妹妹做同妻。“单纯从陆表兄方面看,这伍达志真是够仗义,相好一场,送了个漂亮妻子,还陪嫁大额嫁妆,也难怪舅爷爷喜笑颜开。可伍达志对自己妹子也太狠心了,只考虑相好不考虑亲人啊。”谢凡心中暗自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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