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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一声暴喝,如石子破瓶,炸裂而来。一个男人怒气冲冲踏着尘土而来,目光如刀。

  黄灿喜反射性地收回手,双手合十,不停用从徐圭山那学来的彝语说着“对不起”。

  孩子们也被吓得一缩,男人粗暴地把他们拽走,临走前又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暗暗松了口气,转头却看见徐豆子孤零零地蹲在一旁,小脸垮着。

  “怎么啦,豆子?爸爸去哪儿了?”

  “去和叔叔们在一起。”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话音刚落,徐豆子撇着嘴,眨了几下眼,又一颗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

  “姐姐,我很快就要死了。”

  她低低地补了一句——

  “要变成坛子里的肉了。”

第5章 回收

  肠胃里还未消化的肉,伴着胃酸涌上喉头。

  她和周野罪不至此。

  黄灿喜蹲下,语气尽量温柔:“告诉姐姐,谁说你会变成坛子里的肉呀?”

  她的那一碗里肉和骨头很少,但看起来并不像有人类骨头的痕迹。

  “是他们告诉我的。”豆子比划着,指着刚才那群柳条精呆过的地方。

  “彝语我会说一点点,刚刚在旁边听他们说……会被塞进坛子里。”

  黄灿喜额头沁出细汗。

  余米米日记里写的“封闭”“挤压”,以及徐圭山口中的传说,竟是把人活生生塞进坛子里?

  而且很可能人在里面依旧清醒,蜷缩着浸在冰冷的水里,想逃却被死死封住,只能等到第二天,等毕摩带着众人来解开……

  余米米恨的,或许并不是弟弟能出国,而是弟弟能逃过这近乎虐待的祭祀。

  她斜眼望向树下的坛子,雾气的阴凉顺着脊髓往上爬,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若不去想,这坛子不过寻常之物;可一旦有了那种念头,坛盖上那颗绿豆大小的透气孔,就格外刺眼。

  腌制发酵用的坛子,为什么需要留这样一个孔?

  她抱紧豆子,轻轻拍着后背安慰:“不会的,不会的。”

  几乎没再犹豫,她伸手揭开其中一个坛盖——“铛!”地一声脆响。

  探头望去,只见里面是某种酱汁。

  黄灿喜长长松了口气,拍了拍豆子的后背,笑着说:“你看,是酱汁啦。”

  她心里发毛,一边安慰,一边忍不住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果子做的酱汁?

  凑近坛口,轻轻扇了几下风,闻到的是水果混着酒精的味道……可其中,却隐隐夹着一丝腥臭。

  不对。

  黄灿喜缓缓移向旁边稍大一些的坛子,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

  那股腥臭味,是从隔壁那个被“封印”的坛子里渗出来的。

  哪怕外层被蜡封得密不透风,仍有一丝气息泄了出来。

  她尽量压住声音问:“豆子,爸爸和其他小朋友有说过,不听话的小朋友会去哪吗?”

  “会被阿普笃慕‘收回去’。”

  “收回去?”

  “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姐姐,我不想去,我害怕。”

  徐豆子哭着,死死攥住她的衣服,把那件便宜冲锋衣硬是揪出了两个洞。

  “乖,乖……一会儿姐姐去问问你爸爸,不哭哈。”

  她又俯身在徐豆子耳边低声说:“姐姐给你糖果。”

  糖果塞进手里,徐豆子看着,眼里还挂着泪,“可是爸爸说,现在不能吃。”

  “为什么现在不能吃?”

  “不知道……只是说,吃了午饭以后,就不能再吃寨子里的东西。”

  “还有呢?爸爸还让你做什么?”

  “不准吃晚饭,要洗澡,穿那些黑黑的彩色衣服。”

  “还有……在起雾之前睡觉。”

  黄灿喜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担忧已经明显写在眉眼间。

  她索性将徐豆子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安慰,又问:“你知道今晚有多少个和你一起的小朋友吗?”

  “三个。”

  “谁?”

  “呢(ni)摸旯,玛哈,和咯。”

  黄灿喜微微蹙眉。

  徐圭山说,他是听到某种召唤而来;可她自己,不也同样是被一股声音驱使着来到这里。

  她是来解开余米米的死亡真相,更是来解开自己身后的谜团。

  视线掠过豆子背后,那两具一路尾随的、空洞的躯体,她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头疼,精神仿佛悬在崩溃的边缘。

  世界上除了人,究竟有没有鬼、神、妖、怪、灵……她并不清楚。

  但在她看来,人的生命绝不该被“回收”。

  她伸手,在徐豆子的小脸上轻轻拂过,别掉两滴泪:“不哭哈。要是饿了,就吃姐姐给你的糖果,快藏好,别让别人发现。”

  徐豆子抽噎着止住了泪,软软应了一声。

  两人牵着手在村子里闲走。徐豆子的彝语并不好。据说徐圭山平时几乎不跟她说这种话,就算她想学,他似乎也不愿意教。

  结果她的英语反倒比彝语流利,叽叽喳喳地当场给黄灿喜表演了一段。

  路过祭屋时,徐豆子嘴里低低叨咕着。

  黄灿喜一怔,问:“豆子,你知道墙上写的是什么吗?”

  那墙上的图腾与文字,似乎按着某种规律排列。

  徐豆子鼓着腮,皱着眉想了会,才缓缓开口。

  果然,那竟是达斯木寨的历史。

  正如她的猜测,达斯木寨原本是从某个彝族村落分出,传说1852年,支格阿鲁让毕摩带族人迁来此地定居。

  1950年后,人口逐渐减少,到1980年时降到最低,仅剩五十二人;然而1983年起,人口开始回升,如今已有一百二十八人……

  徐豆子觉得无聊,抬头望向黄灿喜,却见她站得笔直。

  雾气间的天光斜照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浅浅歪在墙面上。墙上的虫子如潮般涌下,将那道影子衬得像一团乱麻。

  徐豆子摸了摸口袋里的硬糖,舔了下嘴唇,没有催她。

  没一会儿,徐圭山来接走徐豆子。

  临走前,徐豆子依依不舍地在黄灿喜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这才牵着徐圭山的手,慢慢走远。

  徐圭山的脸始终藏在阴影里,几根胡须胡乱地翘着,被光一侧,肩都塌了几分。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没了光,雾愈加浓重,空气冷得像是落了雪。

  鼓声从未停歇,数不清的火塘被点燃,火光中夹着辛辣的草药味,辣得她嗓子发痒,咳了几声,却始终咳不掉卡在喉咙深处的那团脏东西。

  选日子、净身、准备供品、布置场地……

  祭祀前的繁复仪式,一层层铺垫出“神圣”,却在虔诚的外壳下,暗暗渗着控制与算计。

  黄灿喜坐在祭屋旁的一个火塘边发呆,听到脚步声靠近,回头一看,是与她分别了半天的周野。

  见他手脚俱全,只是头顶翘起一撮头发,她才松了口气,却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回屋去。”周野说得理所当然。

  “回屋?”她一愣,“回什么屋?”

  徐圭山从他身后走出,带着两人来到一间用黄土垒起的破屋前。

  黄灿喜探头一看,脸色瞬间变了,震惊得一把攥住周野的手腕。

  屋里只有几片干草皮,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连一丝光都没有。四面没有窗,只在角落留着一个脑袋大小的洞。

  偏偏那扇门,却是全屋最结实的东西。

  她甚至怀疑,周野是不是把寨子的禁忌一二三四全犯了个遍,两人才被安排住进这种关押重犯的地方。

  “老板,你今天去哪了?!”

  周野却毫不在意,反手抽回手腕,自己挑了块草皮,挨着墙根坐下,仿佛这种安排他早有预料。

  徐圭山脸色憔悴,说话带着微颤:“不好意思啊,祭祀的内容不能让外人看到。今晚你们就在这里,明早会有人放你们出去。”

  明早……明早。

  一股怒火从胸口直冲上来。

  黄灿喜一把抓住正要离开的徐圭山,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怨与怒:

  “你之前说,这个祭祀会死人。小豆子这么害怕,你为什么还要带她来参加?”

  徐圭山对女儿的疼爱,几乎肉眼可见。只要他在,小豆子的脚几乎不沾地,甚至可以说是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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