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接通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慢。

　　他那边才刚发信息过来申请通话，看到她的电话，不该秒接吗？

　　池觅差点以为洗手间附近没信号。

　　“喂？”

　　“……喂，您好。”

　　“您别叫‘您’了，听着好别扭。对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啊？我叫池觅，池水的池，寻觅的觅。”

　　“我知道。”

　　池觅其实在军训时就小有名气了，晚上在操场唱歌的视频被发到网上，点赞好几十万。

　　认识她也并不奇怪。

　　“哦哦。”池觅听他声音有点小，又联想到他没马上接电话，问，“你在哪啊，是不是也在图书馆？”

　　“没有，我在外面。您……你在图书馆？”

　　“是啊，马上要考试了，没人陪我玩，就来复习了。你在外面玩？那你明天有空吗？我有两张免费的创意展门票，要不要一起去？”

　　“……”

　　“喂？”

　　“好。”沈开霁说，“那加微信，商量一下具体时间和安排怎么样？”

　　手机那端，女生清脆干净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疑惑：

　　“电话里商量不是更方便吗？微信等会再加啦。你一般几点起？我想早点去，今天去了个航天装置展，很有意思我还想再去，你肯定也感兴趣，你应该是一整天都有空吧？”

　　沈开霁坐在攀岩馆的休息区，擦着汗。

　　馆里的冷气一向开得很足，他一般很少流汗，是从这通电话打过来才开始的。

　　回房间拿到手机后，沈开霁就用九点零二打来电话的手机号搜索微信。

　　未果。

　　那时他握着手机凝固了半分钟，努力否定掉池觅因为不想加他微信才临时设置不允许手机号添加微信的可能性。

　　他其实在她说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午睡时，他从毫不安稳的睡梦中坐起来，骂了自己一句：“不是，我有病吧？”

　　怎么能把微信说成手机号？明明他人生中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打电话，不对，最讨厌的是打视频电话，其次就是打电话。

　　可是她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好听？

　　“是的，我一整天都有空。”沈开霁回答那边的话，“你说几点起我就几点起。”

　　“真的？太好了，就喜欢你这种听话的。”

　　“……”

　　沈开霁忽然不敢呼吸，又拿出一张纸来，擦了擦额头。

　　“那八点半我们在学校门口见？我们打车过去，差不多半小时，刚好那边九点开门。”

　　“好。明天见。”

　　电话一挂断，沈开霁就收到了好友添加通知。

　　有些，不敢相信。

　　立刻通过会不会显得他很急？但不立刻通过会不会显得没礼貌？等十秒好了，跟刚才接电话一样。

　　等一下，明天要见面？坐出租车？就他们两个人？

　　听起来他们还要一起吃午饭。

　　沈开霁点开自己的美食收藏列表，挑选几个发了过去，又说了些有关明天安排的话。

　　那边没回复。

　　擦汗。背包。

　　先回家吧，回家再想办法。

　　走出休息区，嗑着瓜子聊闲天的一群人看见他跟他打招呼：“走啦？”

　　“嗯，再见。”沈开霁礼貌但疏远地回应。

　　他练习攀岩，是喜欢征服一条条线的成就感，是喜欢定线员的智慧和艺术，不是来聊天的，尤其不是来聊和攀岩无关的话题的。

　　而且，像“走了？”“走了。”这样的对话，到底有什么进行的必要？

　　沈开霁从来就没弄懂过。

　　-

　　微信那边的沈开霁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不呆，也不高冷。如果不是同样礼貌过头，她还真以为是另一人。

　　看到将近十条微信的池觅心想。

　　池觅不太爱看信息，尤其是这么多，还包含了餐厅信息，敲字商量浪费时间，明明电话三两句就能说清楚。

　　于是从图书馆出来后，一通微信电话就打了过去。

　　那边接电话的速度好像微妙地快了一点点。

　　池觅直奔主题，没一会就确定好了午餐地点，“那就这样，挂咯。”

　　“你找到人明天去看展了？”姜吟看她点头，“不愧是你，反正你是不可能落单的。”

　　“池觅想不落单有一万种办法，比如随便冲人笑笑，就有一群人冲上来，还是不分男女的那种，再比如动用武力，别说我们专业了，把咱们学校都统治了也不成问题。”

　　说话的是池觅的初高中同学黎高，同专业，不巧没被分在同宿舍。但池觅和黎高两个宿舍八个女生，都因为两人的关系连带着火速一起混熟了。

　　姜吟问黎高：“池觅真是跆拳道黑带？”

　　黎高：“你还不信啊？”

　　姜吟：“我信我信，我今天给她一拳，差点没把我自己创飞。就是没亲眼看见，这不是好奇嘛，真就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嘘。”池觅食指放嘴唇上，“低调点。”

第3章

　　池觅是七点起的，因为姜吟她们要赶去图书馆抢好位置，七点不到就出发了，尽管控制了音量，她还是不免被吵醒。

　　洗漱完，池觅简单收拾了下，就去离她们宿舍最近的咖啡馆，喝着她最爱的冰摩卡，在赴约之前打发时间，学会英语。

　　也有人喜欢在咖啡馆学习，不过更多人还是选择图书馆，毕竟更安静，氛围更好。

　　池觅学了一会，就听见隔壁开始吵架了。

　　是一对小情侣，大早上的，竟然吵得中气十足。

　　池觅侧耳吃瓜，得知事件起因是女生刚才看见男生手机上有昨晚别的女生发来的暧昧信息。

　　女生一开始也就是醋了一下，但男生的态度表现得她好像太夸张，觉得她太小题大做，阴阳怪气她几句，接着很快就发酵成吵架。

　　池觅其实挺爱“多管闲事”的，路上遇见落单的小孩，要上去问下妈妈爸爸呢，路上遇到什么纠纷，也会去调解一下。

　　唯独情侣之间的事情她不掺合，问就是血泪教训。

　　“哟，换家店还能再见面，这么巧？”有人敲敲池觅桌子，语气吊儿郎当。

　　池觅回头一看，是昨天在咖啡馆跟她搭讪的那个，她漫不经心地回：“真不巧。”

　　男生笑起来，像昨天一样拉开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你挺傲啊，池觅。”

　　知道她名字了，看来昨天过后去打听过了。

　　要打听她并不难。

　　男生继续说：“不就长得漂亮了点，就能这么不把人放眼里？你也不打听听我是谁，我付振也不是好惹的。”

　　“谢谢你夸我漂亮哈。”池觅说着，那头吵架的动静大了些，她再次转头看过去。

　　她这一转头，被付振当成她再次无视他。

　　好没面子，付振猛拍了下桌子。

　　与此同时，吵架情侣中的男方，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摔在了地上，好消息是只是塑料杯，但坏消息是咖啡全部溅洒出来，沾上附近好几桌人的衣服。

　　池觅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并且是最为惨重的那个，她的牛仔裤很大一块被染成深色，甚至拿铁还在往下滴进她的运动鞋里，“……喂！”

　　再不想加入情侣吵架，被殃及到后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起身就走过去。

　　摔杯子本身并不是这男生的目的，他是想以此震慑女友。

　　女友的确也被震慑到了，但也就是没想到一向还算温柔的男友突然这个样子，被吓到了一瞬，紧接着就冲到他面前拉着他衣领大吼。

　　男生见震慑没起到作用，还被抓住领子，一下脸色更不好，火气冲上头，伸手要推开她。

　　从他的力道看，这一掌要是真推出去了，女友肯定会被他推到地上去。

　　但他的手腕忽的被扣住，反过来被往下压。

　　只半秒钟，他的冷汗就从全身汗腺中冒了出来。

　　好！痛！

　　手腕要断了！

　　-

　　池觅走出咖啡馆，身后跟着付振。

　　“看你架势，你练过吧？好强啊，教我两招呗。”付振在她身后念叨着，看她不理人，又说，“我叫你姐，行不？”

　　池觅无语地停下脚步，“行啊，我教你，那你马上去跑二十圈操场吧。”

　　“好！那我去了，跑完找你打卡，姐，觅姐！”

　　“……”池觅着实是没想到他的态度变得这么快，上一秒还在说自己是不好惹的，下一秒就认姐了，还这么听话。

　　付振跑走前，说了句：“记得通过我微信啊觅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