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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一秒即离。

  他眉宇间带着笑,笑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

  阮雾也是第一次发现,竟然有人笑和不笑的时候,有这样大的差别。

  前者似浑湿的冷雨,眉骨间藏着终年不化的霜;

  后者几分浮浪不羁,几分绮糜不吝。

  也不过一眼,她就收回视线。

  她向来擅长隐藏情绪。

  进了房间后,季司音在衣帽间翻箱倒柜地找送给阮雾的礼物。

  阮雾上个月过生日,彼时季司音在国外,无法出席她的生日会。她上周六才回国,回国的第一件事,便是约阮雾送生日礼物。原本二人约好昨天见面的,只是阮雾昨天家里临时有事,因此见面时间,推迟到了今天。

  季司音找东西的间隙,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无非是问彼此的近况。

  直到季司音忽地弯起嘴角,说:“看到陈疆册了吗,怎么样?帅吧?感兴趣吗?”

  “陈疆册?”阮雾小声呢喃重复着他的名字。

  哪个jiang?

  哪个ce?

  她不清楚,也不好多问。

  “挺帅的。”阮雾发自肺腑地评价,语气很淡。

  落在季司音耳里,很明显——阮雾对他没什么兴趣。

  季司音说:“我有两个朋友追了他很久,到现在,连他的微信都没加上。”

  阮雾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季司音找到了礼物,送给她。

  阮雾笑着和她道谢。

  拿了东西,季司音问她要不要在这儿再待会儿。

  半屋子的人都是季司音的发小,阮雾同她多年好友,自然与她的发小认识。但她还是拒绝了,“我待会儿得回学校,明天要交篇论文,我还没写。”

  “毕业论文吗?”

  “不是毕业论文,就是平时的论文。”阮雾无奈耸肩,“不过我的论文不叫论文,统一称为学术垃圾。”

  季司音被她逗笑。

  送阮雾走后,季司音回到客厅。

  满室沸腾,尤其沙发这边,有了旁羡在,更是聊的热火朝天。

  季司音过去时,话题正落在她最熟悉的朋友身上。

  有人问:“刚那女的是谁?”

  季司音心底一骇,问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疆册。

  旁羡专心致志地玩着switch游戏,心不在焉道:“哪个女的?”

  “……”

  停顿几秒,旁羡反应过来:“你说的该不会是阮雾吧?”

  “她叫阮雾吧?挺新奇的名字。”陈疆册还有闲心思开玩笑。

  “没有吧,”旁羡气笑,“人叫阮雾。”

  游戏结束,旁羡扔下手柄,凑到陈疆册面前,笑容蔫儿坏:“怎么,对她感兴趣?”

  眼前冷不防浮现一张脸。

  濛白的脸,虚而空灵的眼。让他想起前阵子母亲强拽他去寺庙敬香礼佛,百年寺庙里种着的那棵百年玉兰。

  状似荷花如雪的花朵竭力盛放,外不殊俗,内不失正。

  与她对视的那一眼,清高孤矜,是遥不可及的不可触碰。

  默了半晌,陈疆册语气轻飘,嘴角挟着含糊的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眼熟得很。”

  这话未免有些轻佻,又有些落于俗套了。

  室内有人叫旁羡的名字,旁羡走过去,他的位置空了,季司音坐了过去。

  “或许你是在南城见过她。”

  “南城?”陈疆册眼神轻慢,有几分缥缈。

  “阮雾在南城上学,”季司音说,“南大的研究生,她平时都待在南城,偶尔节假日才回老家。你不是在南城定居吗,可能你俩在南城的时候,有遇到过。”

  白雾在他寡冷的眼前弥漫,他眼底曳开一抹淡笑,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成绩还挺好。”

  他一手拿着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黑色手机在他手心不停翻转。

  室外起风了,落地窗外栽种着几棵桃树,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夜晚舞起一场春宴。

  话题很快跑偏,似乎阮雾这个名字也不过一支烟的时间被提及,带来的新鲜感也不过几分种而已。

  季司音起身欲去厨房招呼晚餐时,突然被陈疆册叫住。

  他眼梢轻佻,不急不缓道:“方便加个微信吗?”

  季司音半疑半惑地加了微信。

  微信加上,她却没走,而是在原地停留了会儿。

  室外的桃花簌簌下落,沾染着雨水的花瓣紧贴着落地窗,江南夜枕雾,依稀窥春山。

  灯火明灭间,她听见陈疆册说:“你有阮雾的微信吧。”

  理应是疑问句,可他不管是语气还是内容,都是确凿的肯定句。

  季司音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果然。

  -

  收到好友申请时,阮雾已经踏上了去往南城的高铁。

  微信添加好友,如若是好友推荐,即会说明是谁推荐的。

  阮雾看见是季司音将自己的微信分享给旁人,原本想问季司音,这人是谁,视线下移,注意到好友申请栏里的一行小字。

  陈疆册。

  原来他的名字是这三个字。

第2章

  陈疆册的朋友圈干净简单。

  空空荡荡的,什么内容都没有。

  半小时的车程很快结束,高铁广播响起乘务员的到站提醒:“……前方到站南城南站……”

  阮雾无心再看陈疆册的朋友圈,将手机熄屏,塞进包里。而后起身,离开座位,随着人流,排队下高铁。

  下了高铁,又转乘地铁。夜晚高峰期,阮雾挤入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里。

  手机接连震动几声,她一手拉住扶手杆,另一只手狼狈又艰难地拿过手机。

  是导师发来的消息,问她论文什么时候交。

  也应当是导师发来的消息,可她心里有种纷杂潮声暗涌的慌乱。

  她给季司音发了消息,直到半夜她写完论文,季司音都没有回复。

  一夜狂风骤雨,宿舍楼外的紫云樱花零落成泥,一汪春水聆闻旧日蝶梦。

  阮雾今天课多,研究生的课,本科生的课。

  她在南大读研一,算得上冷门的专业,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然而导师要求严苛,时常召开组会、大小论文无数。她平时除了上自己的课,还得替导师上人文学院本科生的公共基础课。

  如此忙了几天,周五下午,午睡醒来,窗外已是黄昏欲颓。

  手机那端的人像是掐准了时间,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来电人是没有回她消息的季司音:“在忙吗?”

  阮雾打了个哈欠,嗓音惺忪:“刚睡醒。”

  季司音:“我问你个事儿。”

  阮雾:“什么事儿?”

  喉咙似含沙砾般干哑,她起身倒水喝,为方便倒水,她打开免提。

  随后便听见季司音刻意压低的声线,伴随着浓烈的八卦意味。

  她问:“你和陈疆册聊得怎么样?”

  水壶边放着朵白玉兰,昨天她吃完饭,从食堂回来的路上,瞧见路边栽种的玉兰树已经掉了大半的花。她惋惜又遗憾,恰巧有一朵花冒失地从枝头掉落,她心像只哑然的蝴蝶,俯身捡起那朵落花,带了回来。

  “……你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么号人。”阮雾饮下一口茶后,才回答。

  “不是,他长那么帅,你都能忘了他?”

  忘了吗?

  脑海里陡然浮现出那日她俯身而望,却不小心掉入的一双眼。他笑时的风流韵相,多一分显得暧昧,少一分显得轻浮。

  总归是让人过目难忘的长相。

  阮雾四两拨千斤地说:“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季司音说:“我这不是好奇吗?那天你走之后,他就问我要你的微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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