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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这一晚,手机很安静。

  能聊什么?

  初吻感受?

  独自一个人回忆,越想越清醒,如果两个人一起讨论,大概会彻夜难眠。

  梁曼秋对初吻的完成没有一点实感,它不像文字聊天,能留下记录回味。

  初吻的载体只有记忆,一种最不稳定的思想形态,可以被侵入、改写,甚至抹去。

  梁曼秋爬起床,开了书桌台灯,从上锁抽屉掏出日记本,翻开崭新的一页。

  写下今天日期,想将记忆付诸文字。

  2014年5月21日,星期天

  东想西想,思绪如云,难以捕捉。

  每次要下笔,接吻的瞬间浮现眼前。吻是一种感官记忆,是干燥、柔软,是喘息、心跳声,也是药香。

  最后,梁曼秋还是选择略有疏离感的外语,简单记下这一刻:

  First Kiss

  次日一早。

  自打上了高中,不需要早上赶路上学,梁曼秋没再叫过戴柯起床。洗漱出来,被戴四海提醒一句,才想起戴柯还在睡觉。

  梁曼秋硬着头皮去敲戴柯房门,刚抬手,门开了,险些敲到他的胸肌。

  她的手拐弯,捋了下鬓发。

  “阿伯叫你快点,一会路上堵车。”

  戴柯含糊应了一声,罕见没驳嘴,“这不起了么,着什么急”之类。

  梁曼秋扭头先去吃早餐,习惯和戴柯相邻座位,正好不用面对面。

  戴柯胳膊青黑一片,模样可怖,喊疼上不了学。

  “大热天穿不了长袖,胳膊这样多吓人。”

  戴四海:“谁还没被你吓过,男子汉大丈夫,挂点彩算什么。还是学校里有你在意的女生?”

  梁曼秋好像被点了名,埋头鸵鸟式吃汤粉。

  哪知戴柯说:“太多了。”

  梁曼秋愣了下,挑了厚厚一筷子粉嗦进嘴里,发泄似的。

  戴四海心知肚明给他请了假,“先给你请一天假,最多休息两天,淤青就散得差不多。”

  然后又问:“小秋想什么时候回校?”

  梁曼秋:“哥哥什么时候回,我就什么时候回。”

  戴柯:“跟着我干什么。”

  戴柯因为她挂彩,梁曼秋总得照顾一下。

  戴四海哪看不透少年人的心思,“大D,海中学习节奏比你们高中快多了。”

  潜台词,不要影响妹妹学习。

  啰嗦。

  戴柯无声骂了一句,剜了梁曼秋一眼。

  某一瞬间,梁曼秋觉得戴柯还是戴柯,不会多了一枚初吻的关系,而性情大变。

  甚至猜测,戴柯是不是忘了昨晚的事。

  初吻的尴尬和紧绷消弭在日常对话里,只留下情窦初开的悸动。

  戴四海赶着去档口,阿莲怀孕起床稍晚,餐桌只剩两个少年人。

  梁曼秋低头吃着,只听旁边人清了清嗓子。

  梁曼秋抬头,只见戴柯的汤粉一口没动,问:“哥,你为什么不吃?”

  戴柯:“手疼。”

  梁曼秋:“连筷子的拿不了么?”

  戴柯:“你说呢?”

  梁曼秋想了想,小心翼翼:“我喂你?”

  戴柯往椅背一靠,不置可否。

  梁曼秋去拿戴柯的筷子,他没反应,夹了一筷子,悬停一会降温,再盘汤勺上,送到他嘴边。

  昨晚亲过她的薄唇沦为焦点,再盯久一点,梁曼秋会误会他还想亲她。

  “啊——”

  戴柯垂眸张嘴,一口衔过。

  然后,从裤兜慢条斯理掏出手机,单膝顶着桌沿,膝头当支架,玩起游戏。

  第二勺汤粉悬在汤碗上方,一时没送过来。

  梁曼秋:“哥……你的伤,不疼么?”

  戴柯自有歪理,“胳膊疼又不是手指疼,啊——”

  梁曼秋只好又喂过去,汤多了,不小心溢出嘴角,一滴水白的汤汁沿着戴柯下巴下滑。她用勺子边沿刮走,动作利索,又抽了纸巾给他印了印下巴。

  戴柯好似隔着薄薄的纸巾,亲到了她的指尖,分神看她一眼。

  “梁曼秋,你怎么那么熟练?”

  梁曼秋:“我以前也喂过我阿嬷。”

  戴柯今天罹患少年痴呆症,不能自理。

  她又说:“不过我阿嬷一点都不听话,比小孩子还难喂。”

  戴柯反问:“我很听话?”

  “起码不反抗,”受不住戴柯的灼灼眼神,梁曼秋又补一句,“哥,我是说喂饭这件事上。”

  主卧传来动静,阿莲起床了,挺着孕肚出来,撞见这一幕,看愣了。

  “你们、在干什么?大D,你都几岁了,还要小秋喂饭?”

  戴柯登时放下腿,噎住,呛咳红了脸。

  梁曼秋递上纸巾,跟阿莲解释:“阿莲姨,哥哥手疼拿不了筷子。”

  阿莲:“刚才他怎么刷牙洗脸?”

  梁曼秋回答不上来,寄希望看向戴柯。

  戴柯扔了纸巾,兜起手机起身离座。

  汤粉还剩大半碗,梁曼秋困惑地问:“哥哥,你不吃了么?”

  “饱了。”

  “可是你没吃几口……”

  戴柯回房,关门嘀开空调。

  阿莲意味深长笑了下,大D这小子,要脸呢!肯定不好意思再让小秋喂,更拉不下脸自己继续吃。

  便说:“小秋,你不要太由着你哥胡来。”

  梁曼秋放了戴柯的餐具,拿回自己的筷子,小声辩解:“哥哥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阿莲路过抚摸一下梁曼秋的脑袋,转身进厨房找早餐。

  “他就是欺负你心软。”

  梁曼秋起码能心安一点,像阿嬷说的,嘴甜手勤。

  吃完自己那碗,梁曼秋匆匆收拾餐碗,趁阿莲不注意,端了戴柯的到他房门口。手肘压下门把手,顶开门进去,“哥哥……”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某人愣了下,自己接了筷子在书桌前狼吞虎咽。

  “哥哥,你要汽水么,可乐、雪碧、芬达?”

  梁曼秋好像回到了六年前,刚来戴家,对戴柯有求必应,服帖得离谱。

  戴柯:“拿樽啤酒,小的。”

  梁曼秋瞪圆了眼,“哥,你怎么大早上喝啤酒?不是,未成年怎么能喝酒?”

  戴柯拽着梁曼秋的胳膊,将她转向房门,打一下她的屁股,发网球似的流畅干脆。

  “快去。”

  梁曼秋:“要酒杯么?”

  戴柯:“要什么酒杯。”

  梁曼秋硬着头皮出去,避着阿莲,偷偷拿了一樽330ml的生力啤酒,连冰箱顶的启子一起顺了。

  藏在胸前匆匆溜回戴柯房间。

  戴柯开了瓶盖,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了滚,像一颗偷藏在肌肤底下的夜明珠。

  梁曼秋坐旁边木椅,“哥,你第一次喝酒是几岁?”

  这次肯定不会是第一次。

  戴柯:“忘了。”

  梁曼秋:“比抽烟还早?”

  戴柯:“嗯。”

  梁曼秋:“认识我之前?”

  戴柯:“老戴说我两三岁的时候,桌上不小心碰倒了一杯白酒,我就跑去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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