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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凌冬举起一只手臂,遮住了灯光下的双眼。

  半夏撑起身体看他,“嗨,别这样啊。我又没有说不对你负责任。”

  她总是不会让你太悲伤,任何时候都能一句话将人逗笑了。

  凌冬伸出手,翻身把半夏圈在自己的双手中,府下身去吻她。

  尴尬的是,下一刻他的身体又恢复成小小守宫的模样。

  掉落在半夏柔软而雪白的肌肤上。

第57章 等整首曲子写完了,我再……

  最近几日,半夏每天醒来,睁开眼之前,朦朦胧胧中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地去想,今天是第几天?

  是第三天了,还是第四天了?

  时间这种东西就像是握在手中的水,无论再怎么紧握,它依旧会毫不留情地从指缝中流逝。

  有时候,你越是希望它走得慢一点,它反而越发快得令人心惊胆战。

  这几天,她和小莲几乎每一分钟都待在一起。

  白天小莲陪着半夏去学校,半夏上课,小莲就蜷在她温暖的口袋里睡觉。晚上,半夏住进凌冬的屋子里,陪着小莲作曲写歌。

  时常是太阳才刚刚下山,最后一抹亮光从窗户溜走,凌冬的手臂就从身后伸过来,圈住她的腰,埋头嗅她脖颈里的味道。

  半夏伸手抵着他,“先吃东西,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

  她把自己打包回来的外卖打开,先捡一个热乎乎的芝士虾球塞进他的口中。

  凌冬握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吃,吃完以后用舌头舔她的手指。

  柔嫩湿润的触觉舔过指尖,墨黑的眼眸透过纤长的睫毛抬起视线看着她。

  那双眸像是雪山下冰泉里被洗净的石子,既纯黑又清透,沾着一点将溶未溶的初雪。

  被他这样一看,便有细密的电流顺着半夏的尾椎升起,坚持不过几分钟所有的原则就都丢净了。

  晚饭总是没来得及好好地吃完,两个人已经把床单滚得一团乱。

  冷冽的甜香溢得满屋子都是。

  凌晨天色将明未明,人间迷梦未醒之时。

  半夏一骨碌爬起来,捞上通宵写歌的小莲,坐着公交车跑了好一段路,到榕城的海边看海。

  早晨的海边,雾气很重,海面上白茫茫的一片。

  一艘艘鱼船仿佛是浮在蒙了一层白霜的水镜上。偶尔拖出的一点涟漪,也像是水墨画卷上的一点墨痕。

  世界凝滞而寂静,梦幻又神秘。宛如纸中画,书中境。

  半夏坐在海堤上,把小莲包在自己的围巾里,抱着他一起看大海。

  细细的海浪卷上海堤,又带着白色的泡沫退回去,温柔的海浪声让身心都得到释然。

  “这里是榕城最安静的海岸。我心情不好或者感到疲倦的时候,都会跑到这里来拉琴。”半夏抱着小莲说,“从前就一直想带你来玩一玩,总是没挤出时间。”

  “这里真得很安静。我虽然从小住在海边,却没有几次这样安安心心看过海。”小莲从围巾里冒出脑袋,独特的声音响起,“只是你这样,没有问题吗?在期末的时候。”

  “能有什么问题,”半夏笑了起来,坐在礁石上,舒展开自己的手脚,手指抚摸着小莲的脊背,看头顶浮白一片的天空。

  “人生看起来有很多必须做的事。必须认真考试,必须每天打工,必须恋爱结婚……但我突然觉得,只要心中能够放下,其实没有任何事是非做不可的。”

  我现在唯一想做得事,就是想陪着你。

  半夏抬起自己的小提琴,在海边演奏。不讲究曲目,只随手拉着自己喜欢的旋律。琴声悠扬惬意,无边宽广,并不见那忧思惆怅,只有涛声温柔。

  天使般的歌声在海天之间回荡。

  阳光破开浓雾,长长的金辉从云层的间隙间斜照下来。像从穹顶落下的圣光,人间万千烦恼都在这样精美纯洁的光明前都无所遁形。

  海面的渔船动了起来,水鸟压着海面低低掠过。白雾迷蒙的世界渐渐明朗,变得那样生动真实。

  小莲蹲在半夏的膝头,看着包容万象的大海,暗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碎碎金辉。

  =====

  因为这几日的放纵,一对一的专业课上,半夏果然被郁安国逮着狠批了一顿。

  管弦系的专业课期末考,末必须开一场独奏音乐会。每学期的曲目要求各自不同。大二的上学期要求演奏时长达到五十分钟的曲目,其中必须包含一首完整的奏鸣曲。

  半夏因为前段时间参加了学院杯,完全没有练习到奏鸣曲,期末的曲目自然准备得不够充足。

  郁安国给她挑选的是莫扎特的E小调奏鸣曲。(NO.21,K.304)“我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了,这学期你参加的比赛多,任务重,期末音乐会只要过得去就行。但你也不要以为随便忽悠一下就能包过。”郁安国的教鞭啪啪打在谱架上,“要是你太过乱来,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口袋里的小莲被教鞭声吵醒了,从口袋边缘冒出一个小脑袋来。

  郁安国眼睛瞪圆了:“什么东西?你,你这口袋里藏了什么东西?”

  半夏把小莲掏出来献宝。

  “胡闹!谁让你带着宠物来学校的?”老教授的教鞭差点化刃把她劈成两半。

  半夏只好乖乖把小莲先放下,夹着尾巴去演奏她还不够熟悉的莫扎特。

  莫扎特的曲子相比历史上很多知名作曲家来说,技术上不算太难,只是在情绪上非常不好把握。半夏也还没有完全找到诀窍之处。

  她重新开始演奏,留下小莲和郁安国两人面对面坐着。

  “现在的小孩真是搞不懂在想什么,养什么不好,养蜥蜴。”郁安国气呼呼地坐下来,看蹲坐在身边椅子上小蜥蜴。

  黑宝石一样纯净的鳞片,澄澈透亮有着暗金色斑纹的大眼睛,坐得端端正正安安静静。听到旋律优美的段落,还会忍不住摇摇尾巴,好像听得懂莫扎特一样。

  “四脚蛇见过,倒是没见过这样黑色的。”老教授左看右看,“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小蜥蜴转过头看他,圆圆的眼睛扑闪了一下,打招呼似的。

  好像,确实有一点可爱。老爷子心底有些痒痒。

  “你吃什么东西?水果要吗?”郁安国随身的背包里,居然带了一盒取蒂洗净的丹东草莓,他取出一个递给小莲,“喏,草莓要不要?”

  小莲伸出两只细细的小手努力抱住了,冲半夏的老师点了点头,抱着红红的草莓慢慢舔。

  半夏演奏完一遍曲子,难得没有听见老郁骂人的声音。抬头一看,一老一小居然并排坐着吃水果呢。

  骑着车回去的时候,半夏的车头上就挂了一大袋的草莓。她和小莲一起,口中哼着《雨中的怪物》的旋律,脚下车轮滚在乡间的道路上,“我们分一点草莓给杜婆婆?”口袋里小莲的声音今天听起来特别愉悦。

  “行啊,我正好也这样想,好像几天没碰到她出来丢垃圾了。”半夏笑着回复,“上一次路过,她还塞给我两包小饼干。说让我帮忙带一包给‘隔壁的小冬’呢。”

  两人转过村头的公交车站,远远地看见那条回家的小路。

  半夏的笑容在靠近杜婆婆家大门的时候慢慢凝滞了。

  那栋历经风霜,在岁月中腐朽了的大门敞开着,陈旧的门楣上贴着一小块正方形的红布。

  门口摆了路头桌,有人坐在那里接待往来宾客。

  往日里门可罗雀,空荡荡的庭院里,此刻进进出出地都是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半夏推着车慢慢走近,院子里传来锣鼓铃磬声,诵经安魂调,开满山茶花的庭院里披了白,供奉神灵的厅堂被白布盖住了,正中摆了一张黑白的照片。

  天天孤独地坐在门外晒太阳的那位老婆婆,成为了照片中的人。

  “晚上睡下去,就没有再醒来。走得第二天才被邻居发现的。”

  “九十多岁了,也算是喜丧了。”

  “是啊是啊。不算是坏事,喜丧,白喜事。”

  “孩子都在国外,一时间赶不到场,还得委托远房亲戚来帮忙办丧事。”

  “走得有点孤独呢。”

  来往的邻居议论纷纷。

  自行车的车轮慢慢停在门前,半夏看着厅堂中那张黑色的照片,老人家笑吟吟的面孔和往日见着时一模一样。

  半夏每一天早晨都起得很早。每一天呼噜噜踩着脚踏车穿过村路的时候,基本都能看见这位晚年孤独的老人,日复一日早早坐在门槛上发呆。

  路过的时候和她说几句话,帮忙倒个垃圾,她就会像这样笑吟吟地拉住你的手,和你念念叨叨上许多话。

  都说被亡者留下之人最痛苦。

  其实即将撒手离开的那个人心中才最是煎熬的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心底的惶恐不安无人得知。哪怕对着人世间百般眷恋千般不舍,却终究也无可奈何。

  半夏第一次认识“死亡”这件事,是在她六岁的那一年。隔壁教自己小提琴的慕爷爷生了一场大病,去了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慕爷爷的院子,也和这里一样细心地种满了漂亮的鲜花。

  他是半夏的小提琴启蒙老师。当年,如果不是他拉着半夏的手,几次三番地找到母亲说,“这孩子实在有学音乐的天赋,别辜负了这样的才能。”

  半夏的母亲当年只怕是很难咬下牙,同意她拿起小提琴的。

  童年时期皮得不行的半夏,不知为什么就特别能在那位爷爷身边坐得住。听他醇厚动人的琴声在花树间穿梭,一听就是一个下午。

  他手把手地教自己怎么样持琴,握弓,大臂小臂如何用力。掰着自己的手指,教她拉出第一串好听的琶音。

  可是突然有一天,那个院子的门上就贴了这样一块红色的布条。院子里来来往往着一些不认识的大人,人人满面悲色,哭声频起。

  从那天起,慕爷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妈妈也不让自己再去隔壁的院子里玩。

  “不能再过去了,你慕爷爷没了。”

  “什么是没了?”

  “没了就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以后都见不到了,这句话是对还活着的人而言。

  至于亡者,黄泉碧落去了何处,其实是不得而知的。

  有人念着也好,无人想着也罢。世间的情缘爱恨,红尘万丈终究已和他再无勾连。

  活在世间的亲人,再是锥心锥肺,伤心欲绝也无济于事,万丈红尘里是找不着这个人了。

  到了半夏十三岁的时候。母亲又没了。

  年幼的她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惨白医院里,刻骨铭心地历经了少年失恃之痛。终于知道了这人世间的缘分,不论是母女亲情,伴侣挚爱,都并非永恒不灭之物。

  无论自己心中看得多么重,多么珍贵的关系,都有可能如那春梦秋云,聚散只在瞬息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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