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第二天十点钟才有第一堂课，戚弦拿上书下楼，在看见不远处的身影时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江临川挺拔地站在树下, 手里拿着一杯红豆奶茶。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阳光穿透枝丫在他身上打下斑驳的光影。

　　看见她, 适时露出一抹清浅的笑。

　　戚弦在原地踌躇几秒。听见李璐催促的声音，像没看到他一样径直走了过去。她走得飞快, 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江临川不慌不忙，抬脚慢慢悠悠跟在后面。

　　戚弦虽然没回头, 但一直有感觉他像个尾巴似的就走在自己的身后。她本来憋着一口气准备不搭理那个人, 但等快要进教学楼的时候还是破功了。

　　戚弦转过头, 用自以为很凶狠的目光瞪着他，“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江临川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抄着口袋。眉头轻轻一挑，唇边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奶茶要跟着主人，我控制不了它。”

　　话里透着一股无赖样, 摆明了她不理人，就会一直这样下去。

　　戚弦绷着小脸儿，不耐烦地伸手，“拿来。”

　　江临川轻笑了一声，顺从地将奶茶递过去。戚弦接过来，看也不看他扭头就走。

　　“七七。”

　　“又怎么了？”

　　“你还落了一个啊。”

　　她蹙了蹙眉头，“落了什么？”

　　江临川走到她眼前，微微弯下腰，“你把我落下了。”

　　戚弦反应过来，没好气儿地看着他，“你是奶茶吗？”

　　说完转身走了。

　　江临川不气不恼，慢悠悠跟在后面一起进了教室。

　　这堂是大课，两三个班一起上。乌泱泱坐满了人。

　　戚弦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进去。这一排坐只有这么一个空位，江临川无法，只得找其他地方。

　　上课时，戚弦听得心不在焉。她没回头看，不知道江临川是走了还是坐在了后面。

　　正这么想着，老师问完问题，点了一个人回答。

　　“对不起，我不知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戚弦一惊，立刻转过头。隔着三四排，江临川站在位置上。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他身上，这人却始终是面不改色。

　　老师被他的诚实气笑了：“都大三了这个问题你还不知道，学什么了？”

　　“我不是这里的学生。”

　　“哦？那你为什么要来听我的课？难道是慕名而来？”

　　江临川若有似无地瞟了戚弦一眼。发现她也在看自己，眼中顷刻漾起笑意。他勾着嘴角，十分不给面子地反驳了老师的猜测：“因为我的女朋友生气了，我来哄她。”

　　教室里顿时沸腾起来。起哄声几乎要冲破屋顶。

　　老师扶了扶眼镜，“陪着上课就能哄好？”

　　戚弦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因为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江临川身上，所以她看着不那么显眼。但江临川只看着她的方向，这就让戚弦有点心慌。

　　江临川似察觉到她的不自在，默默收回目光，回答老师没完没了的问题：“可能哄不好，因为我走错教室了。”

　　这下连老师都笑了。

　　中间出了这一茬，这节课好像过得非常快。下了课，张丹丹和李璐叫戚弦一起吃饭，戚弦想了想，拒绝了。

　　收拾好东西，她默默跟着人群出了教室。走出去几步，她转过头看了看，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戚弦下了楼，发现江临川并没有走。明媚的阳光下，他站在楼梯下面正在等她。

　　戚弦抿了抿唇，慢慢走到他面前，声音有点淡：“你到底要干嘛？”

　　江临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刚才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已经解释过原因了。”

　　她有点恼：“谁是你女朋友？！”

　　惹了人还多了个女朋友，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好事。

　　江临川笔直地望着她，不说话。

　　戚弦瞪他，“别再跟着我！”

　　“我错了。”江临川收了脸上的笑容，换上一副十足认真的表情，“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戚弦垂着眼眸，不说话。

　　昨天被他那样说，她只觉得生气。气得再也不想搭理他，所以一怒之下将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在这之前，仅存的情绪也只是愤怒。

　　但是听见这句道歉，她心头一下子涌上了莫名的委屈。如果是别人，她才不会在乎怎么看。但这人是江临川。她什么性格他还不清楚吗？竟然张口就说她随便。

　　戚弦眼眶发热，声音有点紧：“你哪错了？”

　　江临川走到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他声音清润，温柔的像在哄孩子：“错在我嫉妒的方式不对。”顿了顿，又解释到，“我不应该那么说你。”

　　戚弦一怔，抬头看着他。江临川乌沉的眼睛也在看着她。

　　“你……嫉妒什么？”

　　静默片刻，江临川轻轻笑出来。似又有点无奈，这女孩儿非要让他掀老底啊！

　　他清了下嗓子，头一次觉得不自在，“嫉妒你收别人的东西，嫉妒你把联系方式给他。”

　　戚弦再是迟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小脸儿爆红。她垂着眼眸，低声解释：“那个人是我高中同学。”

　　江临川眯起眼睛。还是个旧识。

　　想着这一场乌龙，戚弦忽然就笑了：“他其实是我好朋友的前男友，正在求复合。”

　　“所以你不喜欢他？”

　　“当然不。”

　　江临川想顺势问“那你喜欢谁”。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见好就收。他扬起唇，好心情地笑了：“那真是太好了。”

　　——

　　戚弦下午还有一节课。江临川一天都没什么事，打算陪她上完然后一起回去。

　　戚弦想了想：“要不要再体会一下学校的食堂？”

　　实际上美院的食堂很不错。菜色多，做的也好吃，而且还干净。戚弦多数时间都是在这里吃。

　　她点了三个菜，荤素搭配，还有一份淮山排骨汤。江临川让她去找地方坐，他来端菜。

　　饭堂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

　　他们吃了没多久，过道里忽然有人把盘子弄掉了，菜撒了一地。

　　齐思贤手足无措地看着一地狼藉，脸和脖子涨得通红。

　　看见他，戚弦想起来一件事。她咬着筷子看了江临川几秒，将红烧排骨往他面前推了推。

　　“多吃点。”

　　江临川挑了下眉头。

　　戚弦一本正经地说：“力气大，打架才不会吃亏。”

　　这话把他听笑了：“放心。你这样的我能扛着跑好几个来回。”

　　戚弦扫了一眼他的手臂，咬着青菜没说话。

　　江临川眯了下眼睛，“不信你试试。”

　　戚弦摇头：“我信。”顿了顿，“不过我还是想说……”

　　“嗯？”

　　“你打架很帅。”

　　江临川喉结动了动，闷笑一声。

　　*

　　车子停在两栋楼之间，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戚弦轻声对江临川说：“那我先回去了？”

　　他看了她一眼，忽然锁住了车门。

　　“想走？”

　　她心跳了两下，“不给走么？”

　　她眨着眼睛，可能是搞不懂他要做什么，表情有点小紧张。江临川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以后可以对我发脾气，但不可以再删我的联系方式。”

　　戚弦小小声说：“我删了也会再加回来的。”

　　“不行。这样万一有什么事，你会联系不到我。而我也会担心。”

　　“嗯。”

　　回到家，戚弦眉眼间都是笑意，嘴里甚至还哼着歌。

　　商映秋见了，不动声色地问：“跟临川和好了？”

　　“是啊！”

　　“嗯。”

　　戚弦一下反应过来。

　　姜还是老的辣，是闲聊还是套话让人傻傻分不清楚。

　　简直防不胜防！

　　回到房间，她一下子扑到床上，然后捂着被子无声笑了出来。

　　想起下车前江临川一再嘱咐要把他的微信加回来，戚弦顿时笑得更开了。她点开微信，找到江临川的好友申请，点了通过。

　　江临川朋友圈里面是空的。一条状态也没有发过，就连头像也是简简单单的一颗树。如果从这方面看，他就是一个没什么生活情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