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幸亏许明朗刚刚过去的及时，又把花家兄弟狠狠地揍了一顿。不然牛红叶准会吃大亏。

　　牛红叶想到这些，一边看着车窗玻璃，一边流眼泪。

　　许念念在她旁边坐着，一见牛姨情绪失控，便又拿出手绢给她擦眼泪。

　　牛红叶看着这个乖巧温柔的女孩，又看向前面位子上那个活泼好动的男孩。

　　一时间百感交集，恨不得戳死自己。

　　曾经花鸿德对牛红叶说过，既然他们夫妻没有孩子，那就把侄子当亲生儿子来养。

　　花鸿德甚至还曾想过，要过继一个侄子，将来好继承香火。

　　那时候牛红叶也信了花鸿德的鬼话，对花家兄弟向来不薄。

　　在他们小时候，没少为他哥俩花钱。只可惜那么多好吃的好用的，统统都喂了白眼狼。

　　花家那两兄弟想动手打她，便真的下了手。花鸿德那个混蛋很可能知道这件事，却没有阻止。

　　牛红叶只觉得寒冷的风透过车窗的缝隙，直接刺进了她的骨子里，冻得她瑟瑟发抖。

　　许念念一边又见牛姨这么冷，便把自己脖子上的大围巾解下来，裹在牛姨的肩膀上。

　　牛红叶摸着温暖的围巾，看着许念念的脸，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的挣扎都只不过是徒劳。

　　有些人，就算你对他再好，为他付出再多，也暖不热他的心。

　　有些人，你只是随手相帮，为他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关键时刻他们就愿意挺身护在你身边，一直守着你，照顾你，温暖你。

　　牛红叶活到四十岁，总算幡然悔悟。与其在割肉喂那一家子白眼狼，倒不如彻底割舍掉这段不合时宜的婚姻来得痛快。

　　至此，牛红叶总算下定决心，要跟花鸿德离婚。

　　与此同时，许父很快就把车子开到了牛总家里。

　　牛总单独有个院子，并不跟父母一起过。

　　牛红叶考虑到母亲中风未愈，怕她生气担心，自然不愿意到父母家里讨饶，只能去了她哥哥家里。

　　可是说来也巧了，牛总大概又去应酬了，居然没在家。

　　牛红叶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半点动静，她只觉得这一天所有事情都不太顺利。

　　这时却听许国兴说道。“牛姐，不然先去我家里凑合一天吧？不管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许念念也说道。“是呀，牛姨，今天晚上咱们娘两个一起睡吧。”

　　听了这话，牛红叶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许明朗也小声念叨着。“我就说嘛，反正咱们家里有的是地方。”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父亲狠狠敲了一下，许明朗这才痛呼一声，闭上了嘴巴。

　　牛红叶一时也没有别的想法，到底上了许家的车。

　　那时候根本就不存在堵车，一阵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许家。

　　牛红叶看着整齐的小院子，活蹦乱跳的小花狗，心情稍微平复下来。

　　等进到屋里，许念念又打来一盆热水，拿了新毛巾给她擦脸。

　　牛红叶哭得太多，不止妆花了，脸也煽了，蹭蹭都会觉得脸皮疼。这时，她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跟大傻子一样。

　　许念念又趁机拿了擦脸油，给她用。

　　其实就是普通的袋装宝贝霜，却被许念念拿了个精巧的小盒子装了起来，看上去十分高档。

　　牛红叶忍不住拿起那玉石小盒子，细细端详，又放在鼻翼下闻了闻。一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油，便问。“这是找专人调配的吗？”

　　许念念却笑道。“哪呀，这就是宝贝霜呀？”

　　许明朗也在一旁接腔道。“她最爱作怪了，好好的袋子不放，非要放在这个小盒子里。”

　　许念念不满地说道。“这才叫生活情趣。”

　　许明朗却说。“什么情趣？放在盒子里，就不是宝贝霜了？”

　　牛红叶被他们兄妹俩逗得有些哭笑不得，心情也恢复了大半。便很快洗了脸，擦了宝贝霜。

　　这时，许父又拿来热茶给她喝，还给她拿出来一盘点心，甚至打开了一瓶糖水罐头给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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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这明明就是牛红叶生命中最沮丧狼狈的一天, 可许家儿子活泼幽默, 许家小闺女贴心可爱，就连许国兴虽然不善言辞，性格也有些木讷，却也会用行动照顾她。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 许家人给牛红叶带来了一种别样的感动。

　　这份感动是她在花家苦守了十多年，无数次盼望着，却始终求而不得的。

　　一时间, 牛红叶心头千回百转, 她嫁给花鸿德，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冷暖自知。

　　站在一旁的许念念一看父亲开了不少年货招待牛姨, 这才拍手说道。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 倒忘了饿了，不吃东西可不行，点心罐头只能拿来当零嘴，我还是去做点晚饭过来。”

　　许父听了这话，体贴闺女也累了一天了，便说道，“都到这个点儿了, 也不要做那些太麻烦的，随便做点热的，暖暖肚子就完了。”

　　许念念听了这话，点头下去了。

　　许明朗又打开电视, 随便调出一个电视台来，陪着牛红叶一起看。

　　许父虽然觉得有点尴尬，可却十分同情牛姐的处境。他想出言安慰几句，却实在不知说什么话才妥当。

　　最后还是他家许明朗，有一句没一句地陪着牛红叶瞎贫。

　　居然以许念念的事起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说了不少无关紧要的话。只绝口不提牛红叶的伤心事。

　　牛红叶一直觉得许念念是个温柔乖巧，又透着几分明媚的小姑娘。

　　虽说就跟他父亲一样，不喜欢说话，可她心里却亮亮堂堂，像是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

　　之前牛红叶就对许念念十分投缘。再加上，刚刚许念念随着她哥哥冲进胡同里，不顾安危，不问对错，抓住牛红叶的手，把她拉出来。

　　牛红叶也就更加喜欢许念念了。

　　可她却不知道，许念念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也曾因为失去母亲，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整整憋闷了三年，就如同坐牢一般。

　　许明朗见她不信，便又开口说道，“那时候，念念大概真是吓出毛病来了，不爱说话也不爱动，人也呆呆的，一天到晚没精打采的，别人跟她说句话，她都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妹妹怎么才好？顶多也就每天给她做点饭，让她填饱肚子。时不时去他们班里转一圈，警告那些调皮小子，不许欺负她。”

　　牛红叶听了这话，只觉得揪心，又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念念是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许明朗想了想，到底还是说道，“那还是半年前了，念念那丫头赶上生理期，自己都不知道，还以为要死了，抱着我哇哇大哭。后来，我找了邻居家的大姑娘过来给她讲讲，念念才明白了。经历了那一回要死要活的，又知道自己没什么事，念念自此便彻底打起精神，开始好好生活了。”

　　牛红叶听了这话，更觉得心口发闷。想想许念念这么个不大点的小丫头，在经历了丧母之痛，都能走出来，敞敞亮亮地继续生活，还把家里照顾的那么好。

　　她这都奔四十的人了，总不能继续把自己关小黑屋里，躲着不出来见人吧？

　　另一边，许父听了这话，不免心生气闷。又想着作为父亲，他这些年实在不算合格，连好好照顾儿女都做不到。

　　许明朗是个半大的臭小子，皮皮实实，任由他在外面摔打也就完了。可是，念念这么个柔柔弱弱，脆生生的小姑娘，正处于青春期，连当姑娘的事都没有人在一旁教她。这样真的可以吗？

　　原本许父早已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再婚。可现在，看着自己两个渐渐长大的儿女，就算他再怎么上心，也有照顾不周的时候。

　　再想到前些年他的失职，让女儿渡过了那样艰难的三年，让儿子也变成了小混混，他心里就觉得无比难过。

　　刚好这时，许念念也做好饭了，便端上来。

　　先是上了一碟子炸货，油炸小黄鱼儿，干炸小丸子，炸藕夹，都摆在一个碟子里，倒也十分有趣。

　　接着便是一碟牛肉，一碟肘子。

　　再来是几小盘清口的小菜，城里买的六必居酱黄瓜合着花生米、肉丁，炒成的三丁;家里常见的肉沫雪里红，肉沫豆角。

　　这些都是牛姐常常买回家，用来配米饭吃的下饭菜。就在她觉得这炖晚饭够丰盛的时候，许念念又端来了，一盘四个的四喜丸子和一碗粉蒸肉。

　　牛姐看着这些菜都忍不住有些心惊，这许家小姑娘未免太能干了。

　　许念念却说，“听我爸说，您家祖籍南方，也不知道您爱不爱吃面食，我就蒸了些米饭，我陪您吃米饭。我爸我哥都是不吃面食就不觉得饱，就让他们吃馒头吧？”

　　她话音未落，只见许明朗拿了馒头，从中劈开分成两半，加了两块粉蒸肉进去，这才把馒头合好，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又往碗里夹了个狮子头，一口一口的就着肉馒头吃，就跟饿了好几天小灰狼似的。

　　牛红叶看着他，也觉得肚子饿了。

　　这时，许念念又往小盘子里盛了一个四喜丸子，端到了牛红叶面前，笑着说道。

　　“正好四个，每人一个。”

　　牛红叶本来觉得这丸子个头实在唬人，可架不住这玩意实在太香了。她只轻轻拿筷子一戳，顿时一股鲜香肉味扑面而来。

　　牛姐下意识戳了一块丸子肉在口中，嚼嚼只觉得香中带翠，咯吱作响，吃起来润而不腻。

　　这丸子实在太香，让人吃完，还忍不住想吃下一口。也不知道这丸子中，到底有何玄机？

　　刚好许念念正含笑看着她，见她稍有疑惑，便解释道。“是马蹄，也叫荸荠，做这种四喜丸子可少不了它，又解油腻，口感也好。”

　　牛姐便说道，“想不到念念小小年纪，也会做这种大菜。我倒是也在饭店吃过，未必有这个好吃。”

　　许明朗接话道。“可不是吗，咱家念念就是个小吃货。不过她以后可不当厨师的，只在家里做了吃，牛姨以后什么时候想吃了，让念念帮您做。”

　　许念念鼓着腮帮子，说道，“就会打发我干活，什么时候哥你倒是也做个拿手好菜，给我吃吧？”

　　许明朗却说道。“我哪里比得上你这样的小吃货，有个窝窝头能填饱肚子也就心满满足了，哪像你非要把饭做出个花样来，还自学食谱呢。”

　　许念念听他推脱，越发不满，便又说道。“哥你见到好吃的也没少吃，怎么只听你说别人吃货，不说自己是个饭桶呢？”

　　许明朗听了这话，直嘬牙花子，又说道：“罢了，吃了你的大丸子就不跟你这小东西置气了。老规矩，等吃完饭，你就放着当甩手掌柜，什么都别管，你哥帮你把厨房里里外外都收拾利落了，总可以吧？省得这小丫头小心眼子，心里不舒服，下次做饭还抠唆。也不知道给你哥拿两个大丸子来，一个哪里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