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或许季唯又是另一层假身份, 或许那幕后人反其道而行之, 季唯反而是他的真名字。

　　所以只是传统的按照线索追踪和调查根本行不通。

　　所以就这样放弃吗？

　　不, 她一定会揪出这个捣鬼的人！这一刻，裴瓷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要从“叶清玉”入手，去策反这个假叶清玉。

　　这个人作为幕后人最关键的棋子, 他该是知道最多的，离真相最近。

　　当然, 这事风险也很大。但任何事都有风险，裴瓷觉得有必要拼一把。

　　于是裴瓷开始行动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在叶清玉替她擦脸上的水珠时, 裴瓷冷不丁地叫了一声季唯。而和她所想的一样，在这个名字出声的那一刻，叶清玉的身体瞬间绷直，他痛苦怔缩，贴在她脸颊的指尖突然褪了温度, 一片冰冷。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近五秒。

　　裴瓷则一直看着叶清玉。

　　“叶清玉”会做什么呢？

　　是会直接和她摊牌。

　　还是向他幕后人传信。

　　这是很危险的举动，“叶清玉”完全能让她所做的一切功亏于溃，但奇异的是，裴瓷的心态反而极度平静，平静到……

　　她的身体都在告诉她，不会有事。

　　因为……

　　“叶清玉”爱他。

　　爱是什么？

　　裴瓷不懂，她体会过曾经说爱她的人后来笑吟吟地丢下她。但也有人告诉她，小说里角色的爱就是爱，爱是完全的、百分之百的、极度纯粹的。不带一点杂色。

　　所以他不会伤害她。

　　裴瓷如此笃定。

　　她更期待对方的反应。

　　而在短暂的五秒停顿后，他终于恍过神，但令裴瓷意外的是，叶清玉没有任何反应。

　　他继续用毛巾给她擦脸，手指恢复了热度，表情也是以往有些厌烦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好像刚才的异常……是幻觉一般。

　　裴瓷抿唇。

　　后来裴瓷又试了几次，她悄悄地对叶清玉喊季唯的名字，也会提到孤儿院，说起她所知的季唯的一切。

　　但叶清玉都没什么反应。

　　好像这就是一个无感的陌生人。

　　为什么会没有反应？

　　明明他该有反应的。

　　裴瓷一时摸不着头脑，反倒是这个时候，系统提醒了她。

　　【……或许是……不想让你扯进来。 】

　　裴瓷一愣，“你继续说。”

　　系统暗叹它的宿主真是迟钝的可怕，明明已经知道这个人爱他了，但总会下意识的忘掉这个前提。

　　【其实可以这样理解，他是一个复仇者，是毁灭的本身，他走的是一条注定死亡的道路。而你是他复仇途中的变数，他不想让你卷进来，不想伤害你，于是沉默无声地推开你。 】

　　【宿主，你再想想。以陆燃对你的特殊性，你本该是他复仇路上最好用的棋子。其实要报复陆燃非常简单，只需要杀掉你就行，这一点相信他也很清楚。然而上个周目，他并没有用这个显而易见的方式。 】

　　【只是勾着你，用他自己的死亡，造成你和陆燃之间的绝对鸿沟，让陆燃永远无法得偿所愿。 】

　　【而现在，他或许也不想让你牵扯其中。 】

　　系统这么一说，裴瓷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如此。

　　所以他不想让她牵扯进来吗？

　　但上个周目，他还是妥协了，到最后还是接受了她，只是没有用那种最极端的方式。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猛然间，裴瓷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是陆燃。

　　更确切的说，是她对陆燃的态度。

　　是啊。

　　他恨陆燃。

　　他怎么会让陆燃得偿所愿。

　　所以，这个假叶清玉不会允许她对陆燃态度软化。

　　想明白这一点，一切都好办了。

　　现在，只要她故意和陆燃拉近关系，她不信“叶清玉”会做的住。

　　只要攻克了“叶清玉”，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如果说一开始说回国是为了陆燃是幌子，裴瓷现在就要认真的去落实这个理由了。她不再去试探的叫季唯的名字，而是时不时询问叶清玉有关陆燃的事。

　　“陆燃和你真的没关系吗？”

　　“陆燃喜欢什么？”

　　“陆燃在学校是什么样子的？”

　　叶清玉当然会回答，但他的态度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冷漠。

　　而接下来，就是同意陆燃的看望。

　　为了让逼叶清玉，裴瓷做出嫉妒他的神色，在陆燃和他见面时，她会让叶清玉躲进衣柜里。

　　她要让叶清玉目睹她和陆燃关系逐渐亲密。

　　而陆燃……

　　和确实配合。

　　只是一点点软下态度，陆燃就会巴巴地凑上来。

　　牵手、拥抱、乃至……

　　亲吻。

　　如此顺其自然。

　　＊

　　时间拉回到现在，裴瓷坐在软椅上，她的脸在灯光下白皙柔软，只有嘴唇和唇周是一片殷红。

　　这是陆燃亲吻她时留的痕迹。

　　而从衣柜出来的叶清玉，果不其然，盯着她的脸看。

　　裴瓷知道他在看什么，陆燃越舒坦他只会更难受，而她只假做不知，手指朝他伸了伸，示意他过来处理。

　　这几天都是如此。

　　陆燃留下的印子，看着吓人，其实不痛。但她会让叶清玉帮他热敷或是按揉。

　　在叶清玉过来后，裴瓷仰起面，她的面颊在光下显出几分润色。

　　叶清玉迟迟没动，他红棕色的眼瞳愈发深沉，只是最终，还是拿起一旁的湿巾，轻轻地替她擦拭。

　　裴瓷垂着眼皮，眉眼清淡，“陆燃的力气太大了。”

　　叶清玉保持沉默。

　　“我让他停他有时候都停不下来，我看过书，书上说，这是男生喜爱一个女孩的表现。”

　　裴瓷的声音浅浅，她慢条斯理地说着，似乎在自言自语，而总是沉默，可这会儿她不允许他的刻意，于是问：“你说是吗，叶清玉。”

　　叶清玉：“……”

　　裴t瓷又说道：“陆燃是很喜欢我啊。”

　　直到说到这里时，叶清玉才顿住，他低着头，眼睛和他眼睛里的情绪陷落在阴影中，只是他辨不出性别的声音沉默的在空气中传递。

　　“他不尊重你。”

　　是啊，一点儿也不尊重你。

　　如此不顾及你的感受。

　　如此轻浮。

　　如此的只顾自己。

　　爱是什么呢，在他看来，爱是尊重，尊重对方的人格，尊重对方的感受，爱最开始就是朝夕相处，每一阶段都该格外郑重，从说话到牵手再到接吻，然后是结婚，每一步都该认真专注。

　　可陆燃这个人渣。

　　他诱哄。

　　得寸进尺。

　　蹬鼻子上脸。

　　短短几天，他几乎自觉成为这里的男主人，一切的动作轻浮的不像话。

　　这是喜欢吗？

　　他只看到一条恬不知耻的狗。

　　可偏偏……

　　他嘴唇抿起，眸色中藏着几抹烦躁，他几乎觉得这几天已经不是自己了，他充斥着一种不同于复仇外别的情绪，他惶恐忐忑焦躁痛苦，而最终，这些情绪又让他对陆燃恨上了几分。

　　而偏偏就在这时，叶清玉听到了对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