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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绿宝认真想了一会儿,接着问,“莫不是和离的事情王妃还不知道,郡主不敢回去?”

  “我槽!”少妇穆大漂目瞪口呆,一句脏话应运而生。

  绿宝倍感亲切,弯了弯眼角。

  穆大漂很自来熟地把椅子拖到绿宝旁边,“说说,怎么识破本郡主的庐山真面目的?”

  其实不难。

  她与穆大漂素昧平生,穆大漂却在人群中认出了她,显然是她身边的鬼珠让穆大漂联想到了她的身份。

  穆大漂的婢女过来请她,训练有素的鬼珠却没有任何防范,说明鬼珠知晓该婢女的出处。

  认识暗卫鬼珠,又让鬼珠束手的年轻女子,还带了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女孩,这个人除了柔嘉郡主穆大漂别无她人。

  “啧啧啧。”穆大漂感概,“姜姑娘和我们家那只狐狸,还真是不相上下。”

  说曹操曹操到,短暂而有力的叩门声响起三下后,雅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镇北王世子穆二熙走了进来。

  在穆大漂传来的书信中,她和驸马邵默一直过着比翼连枝、如胶似漆的恩爱生活。

  穆二熙人在家中坐,忽然接到长姐孤身带着女儿已经到了盛京城的消息,就知道他这个莽撞的长姐大约是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自带教导主任气质的穆二熙,在看到雅间里的绿宝时,忽然哑火了。

  绿宝站起来,像从前见到他时一样,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福礼,“世子。”

  穆二熙喉结滚动,声音低醇,“四……姑娘。”

  穆大漂的郡马是自己选的,此人长相平凡,家世普通,也并无过人才干,镇北王是一丝一毫都看不上眼。

  但穆大漂偏偏就瞧上了这样一个人。在穆大漂眼里,邵默温柔体贴有耐心,幽默风趣脾气好,同时掌握按摩、梳头、做饭等各项技能。

  对军营里混大的穆大漂来说,邵默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穆大漂能嫁给邵默,韩侧妃功不可没。

  韩侧妃一直担心穆大漂的婚事为穆二熙带来强大的助力,得知穆大漂看上了一个乡下地主家的儿子,她心里乐开了花,上蹿下跳比亲娘还上心。

  镇北王原是咬死了不松口,但架不住韩侧妃的枕头风,被吹得满脑子都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最后猛男落泪同意了。

  穆大漂在幽州是公主般的存在,光是身份,夫家就不敢委屈她,更何况她的嫁妆里还有一支三百人的护卫队,她不欺负人就谢天谢地了。

  “我生了元姐儿之后,再没有动静。邵默没有说什么,婆婆旁敲侧击地暗示过几次,我只装听不懂,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年八月里,邵默带回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说是已经八个多个月了,眼见着快生了。

  这女子是他们家一个庄头的女儿,名叫荷花。邵默说他在庄子上喝多了,一时糊涂,把端茶送水的荷花当成了我。

  他说对荷花并无情义,只是后来荷花有了身孕,大夫说这一胎定是个男孩,他做不到置之不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能对不起邵家的列祖列宗。

  他说等荷花生下孩子,就把荷花打发得远远的,倘若我不放心,便去母留子。

  他还说,“倘若以后我生下哥儿,就把荷花的孩子送出去,绝不会碍着我的孩子半分。”

  听到这里,绿宝笑了,“倘若郡主放心不下,倘若郡主以后生下哥儿。呵,郡马很会说话呢。”

  “可不是。”穆大漂嗤道,“他算计得清清楚楚,拖到荷花快生了才把人领到我面前来负荆请罪。月份这样大了,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的结果,他不就是笃定了我下不了狠手吗?”

  “荷花挺着大肚子跪在我跟前,说打她骂她都可以,只希望我不要与郡马生了嫌隙。他们一家子都跪在我面前,请我消消气,凡事等荷花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穆大漂咬着后槽牙,“姜姑娘,你若是遇到这种事,该当如何?”

  忽然被坑了一把的穆二熙抬起眼,警告地剐了一眼穆大漂。

  “郡主不该问我。”绿宝缓声说。

  “怎么?”穆大漂扬了扬眉,“你就肯定穆二熙干不出这种事?”

  穆二熙,“……”

  真是他的好姐姐。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郡主尊贵的身份,没有手握重兵的父亲,没有雄霸一方的外祖,也没有深受帝宠的弟弟。郡主不管如何应对,身后都有强而有力的后盾。”

  绿宝自嘲一笑,“我和郡主不一样,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本,若是形势逼人,需要我委曲求全,我也只能委曲求全。”

  “所以你干了什么?”穆二熙不知怎的,听得心头难受,不愿意绿宝再说下去,果断把话头抛给了穆大漂。

  穆大漂靠到椅背上,和自己的婢女对视一眼,那婢女吐了吐舌头,躲到了穆大漂身后。

  穆大漂嘿嘿笑着说,“也没干什么,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吗?本郡主要扒着这么一个货色?我写了和离书,邵默不肯签,我剁了他一根手指摁了手印。”

  对穆大漂十分了解的穆二熙没有松懈,板着脸说,“一根手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还有呢,继续说。”

  穆大漂又嘿嘿笑了两声,“他们说我走可以,但元姐儿是邵家女,必须留下。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和我抢元姐儿?我让护卫队捆了邵默的老娘,逼着邵默写了保证书,然后砸了邵家,带走了元姐儿。”

  “和离书已签,邵默的老娘已经不算是你婆婆,绑就绑了,算不得什么大事。”穆二熙修长的手指扣着桌面,“还有呢?”

  还有?绿宝长见识了,忍不住问,“你阉了邵默?”

  穆二熙,“……”

  穆大漂,“……这倒没有。”

  忽然有点担心她的好大弟是怎么回事?

第30章 表白(二)

  “你和母亲都在盛京,幽州这会子已经没有什么令我留恋的人了,所以我就带着元姐儿投奔你们来了。”

  穆大漂这次嘿了好一会儿,在穆二熙越来越严峻的目光中,小声说,“我琢磨着吧,盛京天子脚下,物价昂贵,手里头充裕了,日子才能舒坦。”

  “趁着父王和韩侧妃不在,我从父王的私库里搬了一点东西。哎呦你放心,没闹出多大动静。虽然韩侧妃主持王府诸事,但父王的私库还轮不到她插手。私库的钥匙收在江叔手里,江叔你还不知道吗?在他眼里,幽州镇北王府,父王之外属我最大,哈哈哈哈……”

  穆二熙不为所动,“一点东西是多少?”

  绿宝忍不住笑了,看来这对姐弟之间的信任不是很多。

  穆大漂认真想了一会儿,掰着指头一一道来,“一小箱子银票,我没细数,大概七八十万吧。还有六箱子金锭子,六箱子珍珠宝石之类的小玩意儿。嗯,然后是两座白玉观音,一对翡翠大白菜。噢,还有两株一人高的红玉珊瑚。”

  “好些古玩器物看着平平无奇,但江叔说值大钱,我也就顺手拿了……对了,我把角落里两箱子名画书籍也扛过来了,特意给你带的,感动吗?”

  “我谢谢你。”穆二熙说。

  “小意思,不客气。”穆大漂豪爽地摆摆手,“咱们一母同胞,说这个做什么。待会儿你替我美言几句便是,父王虽然疼我,但若是韩侧妃兴风作浪,我担心又连累了母亲受气。”

  “这你倒不必担心,韩侧妃已经被遣送回幽州,这会儿大概在路上。至于父王——”穆二熙的表情一言难尽,“你见了就知道了。”

  穆大漂于是邀请绿宝一同回王府,她很喜欢这个未来的弟媳妇。

  绿宝婉拒了,“郡主留在盛京,以后多的是机会相聚,今日我就不打扰郡主一家团聚了。”

  她颔首告辞。

  穆二熙点点头,目送她离去,直至她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中。

  这时,他方问穆大漂,“长姐怎么与四姑娘在一起?”

  穆大漂呵呵两声,贼贼说,“我假装是你的外室,让她以为元姐儿是你的女儿,想看看她什么反应,可惜叫她识破了。”

  “无聊!”穆二熙面无表情为这个幼稚的游戏下了定论。

  镇北王自打从嘉和帝口中得知自己错怪了王妃多年,最近姿态低得跟孙子一样。

  同时极力修补自己和穆二熙之间的父子之情。

  眼见着穆二熙回府,镇北王立刻热情地凑上去嘘寒问暖,“儿啊,天寒地冻地的,快进来暖和暖和,喝口热汤祛祛寒。”

  穆二熙童年时期渴望父爱,长大之后已经不甚在意。不过同一个屋檐下,他还是架不住镇北王这忽然蓬勃迸发的感情。

  “太恶心了。”穆大漂抖着一身鸡皮疙瘩从穆二熙背后探出头来。

  “这姑娘瞧着很像本王的大闺女啊。”镇北王脑子短路了一瞬后,忽然接上了,几乎要跳起来,“穆大漂,你为什么在这里?”

  镇北王府瞬间炸了,奴仆之间奔走相告,有眼色的连忙跑去青朴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妃。

  王妃惊喜过望,一面吩咐管事嬷嬷把郡主的院子打扫出来,一面在丫鬟的搀扶下疾步迎了出来。

  穆大漂自有了身孕到生下元姐儿至今,与王妃已经三年未见,母女相见自是一顿抱头痛哭。

  好在元姐儿睡着了,叫奶嬷嬷抱进去了,不然王妃还得搂着元姐儿哭一阵。

  镇北王回想自己当初到王府的无人问津,再看穆大漂受到的热烈欢迎,眼红得直冒酸水。

  趁着气氛如此煽情,穆大漂坦白了自己和离的事情。虽说母亲肯定支持自己,但这么大的事儿,没和母亲先通个气,穆大漂稍微有点儿心虚。

  王妃果然震惊了,还未说什么呢,镇北王首先暴躁了,“什么?本王如花似玉的掌上明珠嫁给他,他居然还不满足,要抬别的女人进门?”

  穆大漂凉凉说,“相信当年外祖父也是这么想的。”

  “……”镇北王望天,能不能不要扯上他?

  显然,穆大漂没有听到她爹爹心声,继续补刀,“我给父王送信了,父王不说纡尊降贵来邵家给我撑场子吧,至少打发个能言善辩的幕僚来给我打打下手。结果送出去的信石沉大海,我翘首以待多日,最后只好孤军作战。”

  嗯,带着三百护卫,孤军作战。

  王妃看镇北王的目光越发冰冷,“王爷日理万机,上要考教心爱的小儿子,下要呵护柔弱的韩侧妃,自然没有功夫搭理我的女儿了。”

  委屈巴巴的镇北王弱弱辩解,“我没收到闺女的传信,真没收到……”

  他心里清楚大约是韩侧妃动了手脚,不过这会子说出来意义不大,反正最后连坐的还是他。

  “父王。”穆大漂这时非常顺溜地提了一嘴,“我来的时候身上没银子了,从您私库里提了一点。”

  呜呜呜,镇北王感动地想,还是闺女贴心,知道给他递台阶。

  “本王私库里的东西都是你和二熙的,你们想拿多少拿多少。”镇北王抓住机会,用金钱淋漓尽致地突出了自己的父爱。

  直到后来他接到韩侧妃鬼哭狼嚎的书信,才知道穆大漂说的一点,是他家产的三分之一。

  不过此时,视金钱如粪土的王妃并没有被感动到,“王爷从前不曾将二熙算进去,今后依旧不必。”

  王妃左手牵闺女,右手拉儿子,把背影留给了孤单寂寞冷的镇北王。

  “没事!”镇北王握拳给自己打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本王孙子到底,总有一天王妃会原谅本王的!”

  王府的下人们统统望天,他们聋了。

  玉堂巷的郑家,是太原望族郑氏的分支,他们家的四爷年前死了媳妇儿,这一阵放出风声,要给郑四爷续弦了。

  郑四爷的原配秦氏,嫁进来两年无所出,因着这个缘故,长年郁结于心,后来终于病倒,汤药不断,在嘉和十八年的冬天,撒手人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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