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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曾纬的鼻子,几乎要碰到姚欢柔软的鬓发。他知道自己呼出的热气,必然比身上的熏香,更能被她感知到。

  但他偏要再将燃情的炽焰点得更旺些。

  “欢儿,你今日真好看!方才在青江坊,你从房里出来,我就想这般,这般亲近你。”

  天爷!

  朗朗乾坤的,曾四郎堂堂斯文才俊,怎地如老房子失火般!

  姚欢再次往外挣,一面低声央他“松手”一面看马车夫。

  马车夫,倒是“自己人”高俅。

  可再是自己人,也不能当他是空气吧……

  不想高俅,还真是实力演绎了空气派传人。

  他抱着马鞭,一脸“我啥都没看见”的淡定表情,快步跑向那月洞门,似与门吏作揖寒暄,说着什么。

  姚欢在曾纬怀中,亦向门洞望去,能透过院墙,看到一座典雅的楼台,并无雕梁画栋的奢美,倒像书阁似的。

  她不免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曾纬将她放开了些,仍是想逗她:“莫怕,不是洞房。”

  见她眉心一蹙,怕是真要不悦自己言语无状了,曾纬才敛了打趣的神色,柔声道:“是翰林院的画师来作画的地方,观景实是比园中更佳。高俅说,郡王与翰林画师们,春天时来过两次,赞不绝口,他便与我道,此处赏雪,定也甚好。”

第156章 池畔诉情(下)

  高俅回转过来,向曾、姚二人道:“四郎和娘子随我来吧,那门吏已上楼给二位烧热茶去了。这楼是禁军水戏或赛龙舟时,让画师们画了场景献给官家的,此季并无人来。”

  高俅在赵佶出宫开府后,已由驸马王诜送给赵佶当贴身的侍从,言谈举止越发于彬彬有礼中透着精干,他虽与曾姚二人熟稔,一旦知晓了他二人已然情定,反倒在面对他们时,显得端静很多,浑无掺和进来开几句玩笑的意思。

  他引着二人进了院子。

  “四郎,俺去让农人将兔子炖上,回头你们沿河堤,缓着步子走,也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到那饭铺咯。”

  曾纬笑着冲他挥挥手。

  这高鹞子,人确实不错。

  从前在驸马府时,因王诜有意结好曾布,高俅对曾纬自也伺候得妥妥贴贴。如今他去了遂宁郡王府,据说和梁师成一样,已是赵佶跟前的红人,但与曾纬之间,依然保持着一种密切的关系。

  大洪水后,曾纬抑制不住欣喜,告诉高俅自己终于赢得佳人芳心时,这当初就给曾纬的月夜表白出过力的小兄弟,一改素来的嬉皮笑脸,只认真向曾纬道:“姚娘子和她姨母对苏家有恩,姚娘子得了四郎这般的好归宿,高某实在为她欢喜。”

  继而又不忘加一句“四郎,眼光亦佳”

  此刻,高俅知趣地“消失”那子的门吏也袖着手去底楼的小间里烤火,这片小天地,就只剩了一对儿浓情蜜意的鸳鸯。

  曾纬携着姚欢,上到书阁二楼,开轩远眺,果然能将位于南面的整个金明池,尽收眼底。

  山远始为容。

  湖景亦然。

  初雪过后,日头并未急吼吼地冒出来,天空一片清寂淡远,金明池的湖水则透着静谧的幽蓝色。

  湖畔原本重楼玉宇的几座大殿,与湖心的三孔虹桥,以及北岸的奥屋(停放龙舟处)一样,大部分繁复的线条,都被雪盖住了。

  隐约露出的黛色,与雪的白、天的青、水的蓝,彼此呼应,组成了一帧不为说理载道、只为悦目舒心的画作。

  姚欢感到曾纬又向自己靠过来。

  但这一回,他的急促呼吸,并非来自情动的炙热,而是来自一种奇妙的感慨。

  “欢儿,雪中的金明池,果然与我想的一样。而今日的情形,也与我想的一样。”

  曾纬的目光,盯着远处湖中,骆驼背一般的虹桥尽头。那是一座巍峨的三层大殿,便是露台一侧亦能容下百余人的规模。

  “你看见那阑干合围的露台了吗?今岁阳春三月,这金明池不但有禁军演练水战,官家还下令宣徽院专门排练了水傀儡戏。”

  “水傀儡戏是什么?”

  “便是,在湖面上搭了花棚台子,艺人穿梭其间,舞傀儡。”

  “哦……”

  姚欢明白了,就和张艺谋在各种风景名胜的“印象”系列差不多。

  只听曾纬又道:“那日,不少朝臣的家眷亦能来观看,我当时也身处其间,却觉得那些虚情假意的彼此恭维、奉承,实在令人生厌。我忽地远望到北边,这处素净的小楼阁,当时便想,若能与心爱之人在这么一处清宁的地方,赏景诉情,该多好。”

  他侧过头,双晏小山、柳七、欧阳永叔公的词,却觉得,他们所写,没有哪一句,能真正道出我对你的钟情缘由。”

  姚欢垂下双目,将面颊贴向曾纬的臂膀,轻声道:“男女情起,又不是作文章写策论,说不清道不明的,才是寻常。心里有这人,便是有了,何必刨根问底,去探求,人是如何钻进来的。”

  曾纬噙了嘴角一笑。

  他恰是爱眼前女子这奇妙的感觉。

  你说她性子刚毅有主见吧,她有时却又懂得往后缩一缩、矮一矮。你说她明明年纪轻轻就经历了好几桩伤心事吧,她却一旦断了离世之念,就像像样样地盘划起日子来。你说她大大咧咧、稚拙可爱吧,她其实心里,看待世事与情事,又似乎比男子们还明白些。

  曾纬觉得,这女子竟仿佛自己平素爱研制的那些香丸,变化多端,一忽儿清烈,一忽儿旖旎,一忽儿闲远,一忽儿跳荡,当真有趣。

  这样的人儿,正应该为她造一座如这金明池北苑的书阁般的清净院落,无人来扰,由自己独享。

  自己务必要尽快地金榜题名,穿上官袍,再更快地让袍子的眼色从青换成绿,从绿换成红,从红换成紫。这样,就算父亲非要自己与权臣之女联姻,数年或者十数年之后,他独宠一个妾氏,父亲和岳家又能奈他何?

  曾纬想到此,再无迟疑,捧起女子的脸,火热的双唇贴向她冰凉的额头,喃喃道:“你说得对,你就是我的,我们无论如何都会相遇、彼此动情,旁的不必多想。”

  他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几乎要揉进胸膛里,诉说的声音更含混、却也更惑人了:“都说金明池春雨,是开封胜景之一,我却以为,雨湖怎及月湖,月湖又怎及雪湖……”

  姚欢身子一抖。

  曾纬说到“你就是我的”几个字时,她没来由地心头一凛,再听他说到雨湖、月湖与雪湖那句,方明白,自己那骤生异样的感觉,来自何处。

  前世,也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不是在北宋的都城,而是在南宋的都城。

  古怪的不适感,尚未真正攫住姚欢前,曾纬的吻就从额头移了下来,到她的双眼,她的鼻尖,直至嘴唇。

  姚欢的制止,更像破碎的呓语:“会教人……瞧……见……”

  曾纬将她拉到了窗棂后,随即又报以果决的回应:“瞧见又如何!”

  四郎的吻,并不生涩,姚欢虽表现得无措,但她心头是明白的,这个时代过了弱冠的男子,便是后世接近而立的年岁了,与她这个穿越来的现代女子正是棋逢对手的匹配,怎会在春情之事上真的一片空白。

  但生涩的对立面,未必是纯粹出自技巧的熟练,而更可能是教人沉迷的热烈释放,仿佛灯烛荧煌,将人裹在眩晕里。

  水到渠成的激情,古今无差。

  前世凄惨孤独的重病者姚欢,今世起早贪黑的揾食者姚欢,已经许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不虑其他、单纯来自肌肤相亲的愉悦了。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或许比曾纬,更希望,此际并非白日里的皇家园林书阁赏景,而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楼下传来呲啦、呲啦的声响,终于惊醒了二人。

  是那门吏,大约从烤火的屋子里钻了出来,开始扫雪。

  曾纬匀了匀气息,爱怜地端详了一番险些要云鬓纷乱的人儿,渐渐平静下来。

  他正将她的鬓发又抚到耳后,却听她肚子里“咕噜噜”地响起来。

  曾纬畅然一笑:“一时三刻吃不得你,我们,就去吃肉吧。”

第157章 大雁汤底兔肉火锅

  自书阁出来,往北不到一里路,就能见到溪河蜿蜒处,松柏竹林郁郁葱葱,寒冬时节,亦无萧瑟凄冷之相。

  金明池既然从开封外城北部的金水河引灌,这一片自是水草丰茂。

  又因沟渠挖得颇深,便会相应地出现坡岗,星罗棋布,错落有致,建造瓦屋木楼后,映着植被,竟生生地在开封城西这一马平川的地界,营造出山川形势、溪谷幽潭的景象来。

  左右是清净之处,曾纬更是不拘,牵着姚欢的手,踏雪涉溪,来到一处不大的瓦舍前。

  高俅已守在门口,忙将二人迎进屋内,细溜溜的眼睛弯成月牙儿,笑道:“四郎,姚娘子,莫看这家不过是个茅檐低小的样子,做的山野风物,端的惹味。”

  说话间,就有田舍翁面貌、但衣着干净的掌柜,殷殷上前,向二人作揖行礼,引到一处画屏后坐了。

  高俅见姚欢一脸绯红,眼中的柔情蜜意像咕嘟嘟的茶汤般,几乎都要溢出来。他又睃了一眼曾纬,这潘安之貌的男子,更是眉梢唇角都挂着春色。

  怪道唐人卢照邻说过,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对儿鸳鸯,既不迂也不野,男子风流而不佻薄,女子灵俏而不冶艳,果然瞧着赏心悦目。

  高俅最是识趣,侧头吩咐掌柜的上菜后,便向曾纬道:“四郎,俺家小儿,身子素来有些弱,正巧前几日郡王赏了根高丽人进贡的北参,说是剪了参须,与麂子肉同炖,最是滋补根基。我方才已打听得此地冬猎野味的村集在何处,去去就来。”

  曾纬心道,你可不用去去就来,你想去多久便去多久,正好让我和欢儿清净对酌。

  嘴上却温言道:“急甚,你吃点东西再去。”

  高俅道:“方才已热乎乎地吃了两杯酒,一碗雁肉饽饦片子,饱着呐。”

  因又转向姚欢道:“姚娘子,今日俺本来是让店家备一只豆酱雁兔炖锅,不想这店家自告奋勇,说是学了一种新奇的烹煮之法。俺思量着,娘子本也是精于厨事、妙手成馔的行家,酱汤炖锅之类,也不稀罕,不如便试试他家的新把式,也给他们指点指点?”

  姚欢莞尔点头。

  美食爱好者,最钟意推陈出新,何况身处这个宋代农家乐里,她自然很想看看,冬令野味,能翻出个什么花样来。

  高俅刚告辞出门,那掌柜的浑家模样的婆子,便端来一只大风炉。

  姚欢因姨母沈馥之爱饮茶,识得风炉这宋人煮茶时常要用到的器物。

  风炉本为唐朝时的“茶圣”陆羽所制。陆羽将魏晋时煎茶用的三足“鬲”改良,成为可以架在小小炭盆上的高足鼎炉,鼎中煮水,调盐料,投茶末,士人围炉对坐,一边等待茶汤沸腾,一边畅所欲言,如此风仪的雅重韵致,岂非胜过酩酊大饮?

  然而今日,面前的风炉却显然又经过了改造,底部炭炉的敞口变得更大,坐于其上的陶盆也更宽阔,犹如海碗一般。

  此际,炉底的小炭块已燃得通红,店家端来的覆釉陶盆里满满一锅汤水,坐上炉子没多久,便沸腾起来,飘出阵阵浓香。

  曾纬好奇地问掌柜的浑家:“这汤一股禽肉浓香,却又怎地清如泉水?”

  那婆子恭敬答道:“官人,此汤,乃用猪骨和大雁的架子,小火熬煮一夜而得。大火汤浊,小火汤清。熬成后,若汤上还有浮油,俺们就用丝瓜络置于汤面之上,来回扫汤,浮油就都被瓜络吸走啦。”

  曾纬“哦”了一声,心头却更为疑惑。这金明池附近的店家,虽也不能全然视作腌臜不忌的山野村民,但对汤色都如此讲究的,应也不多见。

  姚欢听了这汤的制法,心里想到的,却是此前在宫中见到郝随做的“开水萝卜”用虾茸丸子扫汤,然后弃丸不食,这样矫揉造作、浪费食材的所谓“讲究”与这里的农人用丝瓜络吸附油污的“环保”做法,高下立现。

  真正热爱美食的人,从不对那些明明可以吃的食材,得瑟什么“弃之不用”的。

  老天爷给面子赏的,世间人花力气养的、种的、捕的、捞的,四季荤素、万千风味,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块肉片蔬应该倍感珍惜,怎可随意糟蹋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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