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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傅声顺也没见过这样的怪事儿,心里惴惴的,心想去瞧瞧也好,就没反对。

  这边都准备上京了,那边傅秀可没想到一个平常的举动能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她和叶静姐儿俩在家过年, 都清闲无事得很, 偶然想起今年是第一次办春晚,心血来潮,就去做了回观众, 谁知就把家里的老娘给吓着了。

  马艳红一行人找到傅秀时,她正在家做饭, 叶静回叶家给长辈们拜年去了,她起得晚, 随便弄了碗面吃。

  门铃响的时候, 她还有些莫名其妙,透过猫眼看见老娘那张皱得像橘子皮的脸时, 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一开门, 马艳红看见活生生的闺女,摸了摸她的脸, 一把搂住她就哭了,傅健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的解释。

  傅秀瞪他,“你奶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也不知道?你奶都上年纪了,这大过年的蹿来,吓不吓人?”

  她拍了她娘几下,把人让进屋里,马艳红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一眼瞅见茶几上的面,好险没跳起来,“秀儿,哎哟,你这傻丫头,你就吃碗素面啊?你——你怎么不回家啊?”

  傅秀笑道:“懒得动盘动碗的,下碗面简单。”又搂着马艳红的脖子,撒娇,“娘既然来了,就在北京好好儿逛逛,也不枉来北京一回,回去也有的说道。”

  陪马艳红上京的是傅桃和傅健,傅桃本意是想多在家陪陪爹娘和弟弟,结果傅强大了,不大爱搭理他二姐,终日只和小伙伴们跑来跑去的疯,傅桃在家待的没意思,思念还在部队的韩天君,索性和她奶一块儿来北京,之后再去韩天君那里和男友共度一段时光。

  只住了一晚上,傅桃就跟傅秀告别,乘火车去了韩天君所在部队的驻地,从北京过去要走两天两夜,中间转四趟车,可傅桃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这会儿就是让她去天涯海角,她也能一路过去。

  马艳红住下的第二天,又跟傅秀说起她结婚的事儿,哭天抹泪地表示,再不结婚,以后就挑不着好的了。

  她也知道傅秀性格刚强,向来吃软不吃硬,只是一径的哭。

  要是能被几滴眼泪轻易打动,傅秀也就不是傅秀了,她明确无误地告诉她娘,她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她既不想找个男人过日子,对小孩子更没兴趣。

  这下马艳红是真要哭了,闹了几次,发现傅秀心如铁石,也只好认了,一边骂着“混账”,一边盘算起把老两口的遗产都留给小闺女的事儿来。

  傅秀得知后,难得的感到了些愧疚。

  她是打定主意做不婚者,傅桃却是历经磨难,想结婚却总也结不成。

  韩天君家的门第高,从上到下看不上傅桃这个腿上泥巴块儿还没洗净的村姑,从来都没打过让她进门的主意。

  奈何韩天君吃了秤砣铁了心,和家里坚持不懈地进行了抗战,最后甚至威胁要退役,才让韩家人认清了现实,接受了傅桃将会成为韩家长孙媳妇儿的事实。

  对韩家人的这种想法,傅秀是嗤之以鼻的,没别的,往上倒数四五十年,老韩家自己也是那土里刨食儿的人家,才吃了几天饱饭,就连人都不认识了。

  她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对家里人说,因为傅桃嫁给韩天君是妥妥的高嫁,傅家人这些娘家人也不自在,总觉得和自己高攀了凤凰似的。

  傅桃和韩天君结婚这一年是八五年,乡下的傅家人全体出动,从傅声顺老两口到小傅强,一个不落来了北京,去商场一人买了身体面衣服,收拾得整齐利落,去参加婚宴。

  走在路上,张霞扯了扯新衣的下摆,偷眼瞧傅秀,明明小姑子穿得也不如自己光鲜,怎么就那么……那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有气质呢!

  别看国内的经济还是一塌糊涂,该抖的都抖起来了,婚礼也不再像过去那么简陋,而是专门置办了一回,在新娘子的要求下,婚礼包了个大饭店的一楼,大厅里排开筵席,整得不中不洋的。

  韩家人心里腻歪,要不是韩天君就和鬼迷了心窍似的,非娶傅桃不可,他们才懒得多看傅桃一眼。

  和韩家交好的几家也有亲自过来道贺的,也有礼到人不到的,一时大厅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叶家就属于礼到人不到,傅秀作为娘家人,举目四望,就没几个认识的人,整个婚礼就和坐冷板凳似的。

  当然,也有和她感觉截然不同的,傅桃就觉得自己幸福至极,不管韩家人的态度如何,男友始终坚定如恒,这已经让她幸福得无以复加。

  结婚后,傅桃就辞去工作,随韩天君去了他在的地方,以韩天君的级别,可以申请家属随军,两人新婚燕尔,过得蜜里调油,不到一年,傅桃就生了个儿子,从此安安心心做起了家庭主妇。

  傅秀随老师在东北工作几年后,因能力出色,询问过她的意见后,上级又把她调回了北京,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会继续在北京的高校里执教时,她却出乎意料地选择了进入国企工作。

  这时叶静在多年的工作后,已经从技术岗转向了管理岗,她从不在家多讲工作上的事,傅秀只隐约听到些风声,说她工作作风过于凌厉,甫一上任就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针对国企人浮于事、效率低下等问题实行了大量措施。

  傅秀所在的企业和叶静不是同一家,彼此间的联系也不多,但据说她们企业的老总实地考察过后,决定也在自己的地盘实施同样的举措,以兴利除弊。

  和已经习惯了低效率的老人们不同,傅秀同样认为低效率是一种犯罪,她很适应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像一块海绵一样吸收着她需要的知识。

  就在她调回北京不久,侄子傅健从老家来看她,闲谈中,顺口问她有没有做彩电生意的门路。

  傅健已经二十三了,没读大学,这小子有几分歪聪明,就是和正经书本犯冲,念完高中就没再读了,家里想给他找个厂子的工作,他也没去干,整天蹲在家里琢磨着怎么发大财,家里人骂他“丢脸”、“投机倒把”,他也半点儿不管。

  傅秀知道,最近彩电走私泛滥,没想到自己侄子也打上了这个主意,一问才知道,原来他堂姐傅桃就在捣腾这个生意,赚的简直是暴利。

  她这些年一直在东北,这方面的人脉不多,但叶静那边应该有办法……她心里打定了主意,反而不露半点儿口风,只把话题扯开,顺口胡侃。

  “你也二十三了,有没有给你介绍对象的?”傅秀戏谑地问他。

  傅健讪笑着挠了挠头,看自己小姑一眼,却见她虽然三十了,一点儿不显老,也不知怎么保养的,看上去跟二十一二的小姑娘似的,可青葱可水嫩了。

  “没有?不会吧?”傅秀一挑眉。

  傅健无奈地说:“有是有,都是些村姑……咱家的女孩子有一个算一个,从杏姐到桃姐,都长得那么俊,轮到我了,叫我随便找个村姑,我也不乐意啊,我还想着以后有钱了,找个城里的小姐呢。”

  傅秀大笑几声,回头跟叶静合计了合计,果然弄来一批质量尚可的彩电,她这边只管供货,随便傅健怎么卖,只用交给她定量的钱就行。

  光捣腾彩电这一项,干了一整年,就到手几百万,转年老家来电话,告诉傅秀家里的老头老太太走了。

  傅秀回去奔丧,家里的直系子孙都回来了,傅桃抱着儿子,傅健开着小轿车,连傅杏都过来了。

  老头老太太走得很安乐,都是睡梦中没的,第二天鸡叫三遍没动静,傅卫东进去叫老两口起来吃饭,人都凉了。

  葬礼结束后,傅家兄弟俩就分了家,谁也没想到有傅秀这个妹妹什么事。

  傅秀临走的时候回头看看,傅杏傅桃姐妹俩正坐在一处说话,她们的两个儿子正在打闹,傅强闹着要开傅健的车,傅健逗他,就是不许,一切似乎没什么不同,可这里再也没有她的家。

  此后她哀思了一段时间,顺势就把走私生意给断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买卖,什么时候收手都不算早。

  傅健觉得挺可惜,但她执意收手,也只好怏怏地离开,自己另找门路,后来因为总想着一夜暴富,不肯脚踏实地的做些实事,漂泊来漂泊去,受了几次骗,手里的钱渐渐散干净了。

  可傅桃不觉得走私有什么不好,背靠韩家这棵大树,她似乎对这样抢钱式的做买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此后越玩越大,跟一些不法商人搅和在一起,被他们一奉承,陶陶然还真以为自己是商界女王,最后差点儿惹出大祸,还是韩天君及时发觉,果断插手,这才弥补过来。

  又过了一年,傅秀三十二岁,刚从父母之丧的沉痛中走出来,就递交辞呈,辞职下海。

第139章 重回七零当军嫂20

  乡下刚刚过了农历新年, 空气中爆竹的硝烟味儿还没散。

  傅秀裹着厚厚的大衣,在爹娘的碑前放下一束花, 又烧了会儿纸钱,絮絮地说了些话, 才站起身来。

  在她做这一系列动作的过程中, 陪伴在一旁的助理和傅健都没做声。

  年轻的助理不明白,以自家老板的身家,为什么不把父母的坟迁到离自己近些的城市墓园里,而是每年不辞辛劳地一趟趟回老家来祭拜呢?

  他年近六旬的顶头上司傅秀,就全国范围来说, 都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 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从农民女儿到大学讲师,又从国企员工变成下海人员, 在家用电器领域深耕二十多年,打造了如今国内家电行业一块响当当的牌子, 名下企业为业内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

  助理才毕业参加工作没几年,在他看来, 他这老板, 简直就是商界铁娘子,当代中国的励志典范。

  傅健对傅秀就没有这么强烈的仰望心理, 许是从小就在傅秀身边, 习惯了这个姑姑的优秀,他的表现就自然得多。

  他特地推掉了别的安排留在家里, 又陪傅秀上山来扫墓,自然有自己的算盘。

  冬天的风吹在脸上,不仅不刺人,还带着点儿爆竹燃过后的暖意,傅秀抬手松了松围巾,一边往山下走,一边打发傅健道:“行了,回吧,我也该走了。”

  “姑,姑——怎么这么急呀,都到中午了,吃了饭再走吧?我早就在饭店里订了一桌儿,就等着咱们过去了。”傅健赶上几步,带笑挽留道。

  傅秀眼皮也不撩一下,只管看路,冷冷地说:“不用——我是真急。”

  明明她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傅健就是从这几个字里听出了深意,干干的笑了两声,终于说了实话:“其实我是有事儿,想请您帮帮忙。”

  傅秀这才投来一瞥,脚下站住了,点点头说:“前头带路。”

  这个侄子越大越不长进,越活越没心肠,要不是挂念着那点儿血脉情分,她早不想理这个东西了。

  一路开车到了镇上,因为过年,街上行人寥寥,车辆更是屈指可数,路边偶尔有些卖水果的小摊贩。

  傅秀兴致好,跟助理指点着镇上的景致,追忆自己的中学生涯,少女时代,正说得有趣,车停了,傅健扭头道:“到了,就是这儿了。”

  这饭店装修得挺高档,名儿也豪气,就叫“四海酒店”,大门两边新贴了洒金的对联,门是旋转门,一进门,就有轻柔的暖气扑来,两个穿旗袍的年轻女孩子声音甜美地鞠躬问好。

  别看是个小地方,一点儿不土。

  傅健不自觉地露出一副挥洒气概,挺胸腆肚,一挥手:“订好的包厢呢?”

  两个美女忙笑道:“已经安排妥了,请往这边来。”一面麻利地在前引路,一面在心里不停地犯嘀咕。

  这家酒店其实就是傅健的产业,想也知道,这么高档的消费场所,在这么个小地方,除了公职人员,也没人有那个财力享受得了,而傅健就专门在这上头下功夫,结交了不少官场中人。

  最近上头风声紧,把反腐倡廉当成一件要紧事在抓,出台了不少新规定,当官的不敢再像过去那么明目张胆,店里的生意都萧条了不少。

  两个迎宾都是在这里干久了的,见过傅健陪着当官的过来,也见过他领着女人过来,就是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和个年纪老大的女人一起来的,心里不免揣测起这人的身份。

  傅健为人很花,也爱占女人便宜,但这个女人明显不一样,这人起码也有五十岁了,美人迟暮得厉害,而且气度很不一般,举手投足都有那么点儿派头。

  不是她们看不起自己老板,就傅健那个样儿,实在不像能让人家看上的。

  就在两个迎宾的一路猜测里,一行人走到了预定的包厢,傅健殷勤地把傅秀让到席上,熟练地给她点了根女士香烟,又张罗着让傅秀的助理去另一个包厢里吃饭,才闭上门,坐了回来。

  傅秀指间夹着香烟,侧头问他:“我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有什么你就说吧。”

  “那我就说啦?”傅健试探地问了句,搓了搓手,“姑,你能不能给我找个挣大钱的营生?不用多,一年四五百万就行。”

  他倒是真敢说,傅秀没有动怒,思考了半分钟,顺手磕了磕烟灰,还是决定直言相告,“这不可能,”她看了傅健一眼,果不其然,又是这副不服不忿的表情。她不大耐烦了,“你也是五张的人了,就不能想点儿现实的东西?”

  傅健一听就怒了,“我怎么不现实啦?不就是不想我沾你的光吗?我亲姑!大老板!连一年接济我四五百万都不愿意!”

  “你是瘸了还是傻了?你也是有手有脚的,就不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儿,不说出来是给你留面子!”傅秀没好气。

  “我干什么了?不就是打着你们的旗号认识了几个人?这年头,谁有个关系不使劲儿用?偏你们,一个我堂姐嫁了部队的高官,一个我亲姑手里那么大产业,就是不知道提拔我一半点儿!你看傅桃给傅强打算的,再看你!”傅健也是早积了一肚子怨气,趁机全都发泄了出来。

  傅秀不客气地说:“你倒还好意思跟傅强比?傅桃拉拔她兄弟,送傅强去美国留学,傅强就争气,学了本事回来,成了傅桃的左膀右臂,你呢?当初我叫你组个建筑队,承包工程,你不干,嫌累,后来我自己拉起一摊子来,你又跑来说要帮忙,我给你安排的事儿你又办砸了……你这么好高骛远,眼高手低的,就是我想拉拔你,那也要烂泥扶得上墙才行。”

  她其实没什么怒气,把傅健数落了一通后,起身就要走。

  傅健连忙道:“姑,姑,我错了,说好请你吃饭的,吃了再走啊!”跟在傅秀身后一出去,正好服务员来上菜,他又赔了不少好话,才把傅秀哄住了。

  其实傅秀的态度一直很明确,但傅健总有点儿不试不甘心的心态,过了会儿,又说:“姑,你现在还投资影视行业?”

  傅秀搅着小盅里炖得粘稠的官燕,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她投资影视方面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都能知道,不过至今她出手的也不多,只能算是玩玩儿。

  就是不知道傅健关心这个干什么。

  傅健嘿嘿笑着,眼睛都眯起来:“我这儿有个小妹子,可水灵了,姑,你看,是不是能叫她演个电影什么的。”

  他这半年新认识了个美女,长得是真俊,不比电视上的明星差,就是小性子,不容易讨好,他知道这人一门心思的想进娱乐圈当明星,就动了脑筋。

  傅秀简直受不了他,被恶心得官燕都不想往嘴里送了,砰一扔勺子,脸上冷得能刮层霜,“你弄得那些乱七八糟,自己当个宝儿就行了,还敢往我跟前拾掇?别忘了,你可是有老婆的人。”

  几次三番被下脸,傅健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僵着脸道:“姑,你也别跟我充什么道德完人,你办公司最初那笔启动资金怎么来的,你不会忘了吧?”见傅秀像是要发火,又缓和下口气,“你的事儿我当然不会乱说出去,不过我也就是在外头包了两个女人,这年头有钱的谁不这么干,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我可是都听说了,你认了个女明星当干闺女。”

  傅秀没有半点儿缓和的意思,反而盯着他的眼睛,冷笑道:“傅健,你听好了,这是你保命的话,你听完了,我不会再说一遍: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是能胡干的时候了,有什么背地里的事儿,趁早弄干净了,省得被查出来不好看,如果有你解决不了的,下个月是你韩家外甥的生日,你上京去找韩天君,都是亲戚,他不可能一点儿不管。”

  她这话冷冰冰的,傅健被说得连寒毛都竖起来了,才犹疑不定了一会儿,再抬头,都快不见她的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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