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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军士们的情绪比较高昂,步伐轻快,面带笑容,看样子是得胜之师。

  马蹄声骤然响起,滚滚向西,不一会儿停在了个草亭旁。

  亭中围着十余人,盔甲鲜明,面色凶悍。

  张方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凳上,嚼吃着“肉脯”。

  他的凶名已经传遍弘农,现在又被洛阳士民所知。每每想到此事,心中就满是得意。

  叫你们门阀士族看不起我!

  哈哈,老子带着数万兵马杀过来了,你怕不怕?

  驻兵弘农的时候,他抓了几个杨氏家眷,其中最可人者乃一对姑嫂。

  嫂嫂风韵诱人,小姑子年幼稚嫩,日夜给他做饭、暖床,整整服侍了旬日,还是在他们兄长、父亲的注视下。

  临走之前,他把这对姑嫂也做成了“饭”,那味道至今让他回味不已。

  什么公卿士族,都是狗屁,长着两只脚的羊罢了!

  张方都有些怀疑自己,年轻那会为何对他们毕恭毕敬,仰视无比?

  他们能为了自己活命,主动献上妻女。

  士女为了活命,小意服侍,骚浪无比,“神女”的形象都塌了好不?

  这个世道好啊,哈哈,太合我意了!

  马蹄声渐近,草亭外的军士纷纷掣刀捉弓,寻声望去。

  不一会儿,一骑翻身下马,拜道:“都督,前锋已抵千金堨,并无伪太尉司马乂帐下兵马。”

  “好,先把千金堨占了,截断水渠。”张方一拍大腿,眼中凶光毕露,命令道。

  “诺。”骑士领命而去。

  张方将肉脯甩掉,在戎服上擦了擦手,笑道:“司马乂这会应在匆忙回援了吧?看不起我等西人啊,这次就让他好好瞧瞧,满朝公卿,可有一个会打仗,哈哈。”

  亲兵亲将们也笑了起来,畅快不已。

  千金堨是洛阳城西的大水陂,有多条石砌、砖券水渠通往城内,是内城、宫城的主要用水来源。这次给你截了,看你怎么喝水。

  不得不说,张方为人虽然残暴,但打仗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并不是那种鲁莽之辈。

  优势兵力之下,仍然小心翼翼,可比某些滥竽充数的世家子强多了。

  “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吧?”张方起身,看着漆黑的天空,道:“连夜赶路,明早我要看到洛阳。”

  众将轰然应诺,士气高昂。

第二十六章 但随我行

  大晋太安二年(303)九月,天子很忙。

  九月十三,帝后在群臣簇拥下幸邙山。

  十六日,至偃师。

  二十二日,回师洛阳城东。皇后、百官自回城,但天子被司马乂扣着不能走。也是在这一天,曾经与司马乂合作非常愉快的尚书右仆射羊玄之“忧惧而死”。

  但这并不能阻遏邺城、长安大军的攻势,人家合兵三十万,气势汹汹而来,死一个羊玄之有用吗?

  二十五日,天子又被拉到了缑氏县。

  从天子的行程轨迹,基本就可以看出司马乂与河北大军交战的地点。

  天子几乎成了“劳模”,哪里发生战斗,他就到哪里“鼓舞士气”。最近一次就是了,他跑到缑氏县,御辇立于阵前,众军山呼万岁,邺城方面的冠军将军牵秀战不利,引军而走,王师趁势追击,斩首数千。

  东面的局势似乎还可以——虽然只是暂时的,待邺城主力陆续赶到,还会有变化——但西边却快速恶化了。

  张方在宜阳击溃皇甫商所部万余人后,洛阳又凑了数千兵马,外加征发的豪门家奴、僮仆、洛阳百姓,又是一万多人西行,与张方交战多次,互有胜负,但伤亡较大,最终溃走,关中兵一下子冲到了洛阳内城之下。

  九月二十七日,开阳门大街上涌出了大股百姓,闹哄哄地向南疾走。

  到了下午,数百关中兵涌了过来,挨家挨户撞门。

  这一片其实已经没什么人了。豪门大族的消息甚至比邵勋还灵通,早在十天前就陆陆续续南奔,往山里而去。但他们不可能带走所有财物,关中兵看重的就是这些了。

  邵勋此时正趴在墙头,仔细观瞭贼势。

  老实说,有些失望,或者说庆幸?

  关中兵一路杀进洛阳,让他下意识以为敌军有多厉害呢。但这会一观察,大失所望。

  这根本不是精兵强将的样子啊。

  距离平蜀已经过去将近四十年,关中世兵才更替了两代人,居然就不行了。

  当然,他们比起普通百姓还是要强不少的,但怎么说呢,邵勋的眼光太挑剔了,就是觉得这些人不行。

  糜晃刚刚送走了一位信使,这会正仰首望天,沉默不语。

  半晌后,他看向墙头,问道:“邵督伯觉得敌军如何?”

  邵勋顺着梯子下到院中,道:“军容不整,又饱掠重负,无有战意。”

  “这是说——能打赢?”糜晃眼睛一亮,问道。

  “我部战兵数百,驱杀乱跑乱撞的敌兵很容易,但要说打跑所有敌军,则不可能。”

  “也没说要打跑所有人,清剿开阳门大街上的贼众,能否做到?”

  “督护,最好联络驻灵台等地的友军,一同行动。”

  “唔,也有道理,但很难啊。”

  二人一问一答,片刻后就没了声息。

  糜晃不说话,邵勋则静静等待着。

  “方才走的使者,是王矩派来的。”糜晃走到院中,看着披挂整齐、席地而坐、做好了出战准备的士卒们,道:“他是长沙国左常侍,扎营开阳门外,有众数千,我等皆从其节制。其实,之前他就已经派过家仆密来传讯,令我部向北进发,搜杀贼兵,被我顶回去了。这事,我没有说,你可知其中意味?”

  邵勋点了点头。

  “这次推搪不了了。有公卿至大都督营中哭诉,提及乱兵肆虐,苦不堪言。又,张方一面遣人截断水渠,一面扒开千金堨堤坝,将多余的水放掉。而今城中水碓干涸,甚至无法舂米。”糜晃说道:“所以,大都督要返回洛阳了,亲自部署,欲击破张方。”

  混乱的战略!这就是邵勋此刻的看法。

  简直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嘛。

  先前只有一个皇甫商带着万余杂兵对付张方,惨败后知道不对了,又四处搜罗兵众,像添油战术一样与张方大战,而今又溃了,终于急了,于是决定回师,亲自对付关中大军。

  “督护,东面打得如何?”邵勋问道。

  “还不错。”糜晃脸上的表情松了些,道:“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多少。只隐约听闻王师胜多负少,邺城大军灰头土脸,故大都督有暇回师。”

  “大都督既回师,确实不宜推托下去了。”邵勋说道:“我等既非中军,又非长沙王嫡系,若问罪责罚,几乎不会有人替我们说话。”

  “是这个理。”糜晃点了点头,道:“所以,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把握打赢?”

  “督护,战阵厮杀,没人敢说一定赢。”邵勋回道:“我只有一句话,愿领精兵当先开道,督护紧随其后,总揽全局可也。”

  “好。”糜晃激动了起来,只见他上前一步,抓着邵勋的手,说道:“战若得胜,定与君把酒言欢。”

  在糜晃心中,什么出身、门第,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战场之上,能并肩作战的袍泽才是真的,能保他性命的勇士才有价值。

  命都没了,还谈个屁的门第!

  残酷的洛阳战局,经历过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所改变。

  糜晃已经变了。至少在这一刻,他觉得东海老家的农庄、商铺、田地、部曲帮不上他一点忙,这里需要真刀真枪说话,门第再高,在张方眼里,也不过是釜中沉浮的几块肉罢了。

  邵勋领命之后,便不再废话。

  糜晃当场召集全幢伍长以上军官,将全权委任给他。

  邵勋一把抓过还懵懵懂懂的督伯杨宝,让他滚回阵中。

  “诸位,多余的话就不说了。”邵勋看着整齐排列的百余人,气定神闲地说道:“当兵吃粮,提头卖命,向来是厮杀汉的本分。”

  “诸位当兵的原因很多。有人只想混口饭吃的,这没错。但眼下这个局势,城中日蹙,斗米万钱,早晚吃不上饭。”

  “有人想博取富贵。这很好,都看到大肆劫掠的西人了吧?他们大包小包,鼓鼓囊囊,咱们抢过来,遍赏全军,岂不美哉?”

  “有人是衣食无着,无处可去,故来本幢为兵。我想说的是,待打完这仗,有了赏赐,你想去哪去哪,我绝不留难,说话算数。”

  “还有一些人觉得我武艺出众,处事公正,跟着我能活下去。我不想昧着良心说所有人一定都能活,但我可以保证,要死就死在一起,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不至于孤零零的。”

  “陈有根!”邵勋大声喊道。

  “在!”陈有根大声应道。

  他的脸色有些潮红,显然情绪激昂。

  督伯的战前动员太对他胃口了。

  有的军官就会空口白话,什么忠君爱国,全是狗屁,一点都不实在。

  督伯就能对症下药,讲到人心坎里去,尽可能把所有人的士气都调动起来。

  “我给你二什人,于阵后督战,若有逡巡不进者,立斩之。”邵勋命令道。

  “诺!”陈有根杀气腾腾地扫了一眼所有人。

  邵勋很快从一二三队中挑了二十名年岁较大的少年,与陈有根那伍汇合,充作督战队。

  “有些话,我只讲一遍。”邵勋手抚刀柄,大声道:“士卒不进,伍长斩之。伍长不进,什长斩之。什长不进,队主斩之。队主不进,我斩之。我若不进,诸君可斩我首!”

  糜晃在一旁静静看着,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军队,还真是冷酷无情。

  他以前见过东海国上军将军何伦治军,可没这么严厉啊。

  战前动员结束之后,军官们立刻下营,将士卒驱赶出来,排列整齐。

  邵勋从容不迫地在阵前走着,令军士们给步弓上弦,检查铠甲、器械。

  很快一阵抽刀入鞘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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