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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但心里却在想,还会有下一个特别的一天。

  如果要在季一南的记忆里找出称得上完美的时刻,那季一南会提到这一夜。

  虽然李不凡很安静,但前所未有地安心。

  因为突然降临的郁期,李不凡暂时没办法去画画。

  他在家里休息了四五天,才和季一南一起去了学校里的画室,继续完成这一年的作业。

  老师没有给他们任何限制,所以李不凡也画得很随心。

  属于他的工位上摆了很多画布,有些画的内容差不多,有些差得很多,都还只是草稿的阶段。

  李不凡还没有想好画什么。

  他画画的时候季一南从来不打扰,看李不凡开始思考,他就转身说自己去买咖啡。

  学校内的咖啡店琳琅满目,季一南偏偏选了校外的一家。

  点完咖啡,他还想给李不凡挑一只蛋糕。

  玻璃柜里的蛋糕款式多样,季一南挑了李不凡喜欢的水果味。

  差不多十五分钟以后,他拎着蛋糕和两杯咖啡,准备回画室找李不凡。

  走在学校的小道上,他偶遇昨夜晚会里见过的一个男生,正想开口打招呼,对方却惊讶一瞬,先说:“你好,你跟Jasper在一起吗?”

  “我去找他。”季一南说。

  “他爸爸妈妈来了诶,就在学校外面,但他们好像只知道Jasper的年级和专业,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他。我刚才路过的时候他们拉着我问了,但我说我不知道Jasper在哪里,”同学说,“你认识他父母吗?”

  季一南也不明白为什么李方知和万玫突然造访,了解情况后点了点头,说他会去找他们。

  但其实李不凡很不想见到他们,季一南非常清楚这一点。

  为了不让李不凡被突然找到,季一南去了校门口。

  在很远的树下,季一南就看见了靠着车门的李方知。

  大概半年多没有见过这个人,季一南没觉得他有太大变化,就连那种闲散时看着路边的神色,都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傲气。

  等季一南几乎走到李方知身边,他才注意到他,意外地说:“一南,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季一南的名字,万玫也撑着伞,推开车门走下来。

  “不凡不接我们电话,他是不是在学校?”万玫垂眼,瞥见季一南手里的蛋糕和咖啡,“你来找他玩吗?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季一南没回答万玫的问题,“叔叔阿姨,你们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来看看他,留学大半年不和家里练习,现在也不接电话了,”万玫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生气,“翅膀硬了想飞是吧。”

  “一南,你和李不凡说,前几天我们卖掉了他的一幅画,他不来见我们,这笔钱就别想拿到了。”李方知面无表情地说。

  “多少?”季一南问。

  “一百五十万,”李方知嗤笑一声,“蚊子腿一样的肉。”

  一百五十万。

  对现在的李不凡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

  季一南只思索了片刻,就说:“他不会来见你们的。”

  “叔叔阿姨,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定义自己现在的行为的。从小到大,李不凡是怎么长大的,我想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数。或许在你们眼里,你们尽到了做父母的责任,但父母其实不是这样的,家庭也不是这样的,它不应该是一个用各种手段迫使人服从的环境。”

  李方知和万玫交换了一个错愕的眼神。

  “你们应该很早就知道李不凡的病,但你们真的不懂他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吗?还是你们真的以为,这只是一种矫情呢?以前他还小,可能不太明白你们在做对他不好的事,现在他长大了,他有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要怎么过,有资格选择和谁联系不和谁联系,”季一南尽量镇定地说,“他不想见到你们,请你们离开。”

  李方知没料到季一南的直接,他脸色难看地反驳:“他从小到大都是我养大的,本来就应该听我的,何况他才多大?你才多大?刚刚成年,就以为自己已经看透这个世界,看透这个世界上的人了吗?我告诉你,你们离这个世界还远着呢。”

  其实李方知的话说到了后面,季一南已经没有再听下去。

  他只是想起很多次听到过的那些李不凡家里模糊的争吵,他知道李不凡从小到大面对的指责、贬低,只会比此时此刻多更多。他难以想象李不凡听到这些话会是怎样的心情,难以想象当年那个开心的、乐观的、受很多欢迎的小男孩,变成现在的样子。

  如果李不凡有一个正常的家,是不是会拥有最美好、最耀眼的一段时光。

  如果他没有生病,又该多爱自己。

  可是这些他都错过了,好不容易才挽回那么少少的一点,季一南会保护到底。

  “和您争执没有任何意义,我也只是来告诉您。”季一南看了万玫一眼,那一眼很平静,却似乎让万玫产生一种难以面对的羞耻,她偏头遮了下侧脸,季一南就继续说:“你们可以回家了。”

  他讲完话,便不再回头地朝学校里走。

  很不凑巧的是,回去的路上忽然下了雨。本来只是短暂出门,季一南也没有带伞。他立起外套的帽子,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师兄发了一条消息:【之前你和我说的那个项目,还能做吗?】

  走到画室楼下,一颗石子滚到季一南脚边。

  他顺着石子滚出的方向看去,李不凡戴着羽绒服的厚厚的帽子,蹲在一片灌木丛下,白雪堆积在叶片上,像一朵一朵连片的花。

  “本来想出来找你,没想到一出门就下雨了,我不想回去,就在这里等你。”李不凡抬起脸,看见季一南手里的蛋糕,有些惊讶:“你还买蛋糕了。”

  “咖啡店里看到的。”季一南拎着蛋糕,走到李不凡身边,和他一起躲进灌木丛里。

  刚从房间里出来,李不凡身上还很暖,他很慢地靠到季一南肩膀,鼻尖红着,拉起季一南一只手,捧在自己掌心里:“你去哪里买蛋糕了?走了很远吗?这么冷……”

  “我没有冷。”季一南偏过脸,用下巴去碰李不凡的额头。

  雨水连续地落在叶片上,只有这片又小又窄的地方没有被淋湿。

  “现在想吃蛋糕吗?”季一南问。

  “嗯……”李不凡缓慢地眨眨眼,也点了下头。

  季一南拆着蛋糕盒:“怎么下来找我。”

  “画不出来,不想在里面待着,”李不凡帮他,把那只蛋糕端在手里,“居然还有一只小兔子。”

  “已经有点化了。”季一南说。

  他拿叉子挖了一口,递到李不凡唇边,“你先尝尝。”

  李不凡用舌尖舔掉了蛋糕,说蛋糕好吃是好吃,但你下次不要去那么久了,季一南点点头,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把蛋糕拿好,凑过去亲了亲他。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但和李不凡一起吃了蛋糕,是那天值得记住的好事之一。

  这一个星期恰好是季一南学院的ReadingWeek,他才有时间过来陪李不凡。

  到晚上要走的时候,李不凡虽然没有说什么,却表现得很不舍。

  站在城际列车的车站外,李不凡抱住季一南,把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衣服里,迟迟没有松手。

  季一南摸了摸他的后脑,说等到下个周末,自己还会过来。李不凡从他身上抬起脸,忽然说:“季一南,最近我发现,我一个人租这么大的公寓,还是有点太贵了,你知道的,我已经不向家里要钱了,现在的房租对我来说很有负担。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一起住吧,在我们两个的学校中间,选一个你喜欢的房子。你不用考虑我,我不需要太大的,房租我们AA,做室友。

  “但是你要做好我经常给你添麻烦的准备,有时候我……”

  “你从来不是我的麻烦。”季一南靠近,吻了吻李不凡。

  季一南有一套完整全面的价值观,在这套价值观里,排在首位的是李不凡和妈妈。

  比如如果房子让季一南来选,他一定不会挑离李不凡的学校太远的地方。

  比如他十分明确,替李不凡拒绝李方知和万玫,是特别正确的事。

  但让李不凡失去一百五十万,又是十分错误的。

  在没有和李不凡提前说的情况下,季一南私自定下了一套可以步行到他学校的公寓。等到李不凡知道真相小发雷霆的时候,房租季一南已经付过,不能退掉了。

  除了在量化公司做Researcher的实习以外,季一南还参与了师兄的商业项目,在里面帮他们做底层代码的搭建。两份工作强度都不小,但好消息是都只需要季一南远程办公。

  因为不想在太晚的时间开车,季一南通常会在下课后先往李不凡的学校赶,再去他们学校可以通宵的教学楼里找一间自习教室完成工作。

  大概一年之后,他拿着存满一百五十万的银行卡,和李不凡说他的画卖到了很高的价格,他替李方知和万玫把钱转给李不凡。

  季一南对这一百五十万的来之不易并没有深刻体会,兼职对他来说只是按部就班。至于那个和师兄合作的项目,最后能有成果,也只是意外之喜。

  其中唯一记得的,是他在公寓和学校之间的公路上给李不凡拍过的几次日出和日落。

  直到毕业,季一南大约在这三十五公里上往返了一千四百次。

  但心里始终只有两种情绪,一种是他很想李不凡,另一种是马上就要见到李不凡了很开心。即使看向仪表盘上累计的公里数,他也只觉得那算是他和李不凡之间,某种珍贵的回忆。

第29章

  季一南把红外相机藏进堆好的“石塔”里,打开手机测试。

  “我以前经常和我的朋友一起去野外,他喜欢户外运动,我只是陪他,”季一南说,“后来我发现我很喜欢观察一路上遇到的植物,越观察,越觉得有意思。到硕士阶段,我就换了专业。

  “我最开始也以为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因为很多人的工作都和自己的专业没什么关系,我当时就想,只要我学的时候喜欢就好了,不用考虑太多,因为这个想法我后来还读了硕士博士,并且提前毕业了,先在国外做了一段时间高校老师,才回到国内,进了云南的研究所。”

  “原来是这样,”李不凡侧过脸,“你好优秀啊。”

  “那你呢?”季一南问,“在你查到的东西里,你有没有了解到自己的经历。”

  “细节不清楚,但大致的时间线是有的。”

  相机安装好了,李不凡站起身,和季一南一起下山。

  “我本科在威斯林顿留学,在大学期间就开始摄影,但我的专业是油画。毕业之后我做了自由摄影师,经常去玩一些极限运动。在国外待了几年,我回国了,独立接一些摄影的工作。”

  “你有想过找回之前的记忆吗?”季一南问。

  李不凡没有立刻回答,想过以后,他反而很轻地笑了一声。

  “比起找回之前的记忆,我现在更好奇我为什么会失忆。我和你说过,我以前患有双相,我患病的原因一定和我以前的经历有关系,但失去记忆之后这些好像就没办法影响我了,所以我现在几乎也不怎么受这个病影响。

  “而且我也想过,从我失忆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期间除了我刚醒时联系过我父母,还有因为工作联系我的宋朗白和小柳,没有其他人来找过我,这说明我从前可能确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

  下坡时路上有很多石块,李不凡垂着头,专心地看着路面。

  “这么一算,好像那些过去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我觉得哪怕我一直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好像也还可以。

  “不过离开香格里拉之后,我还是会去咨询医生。能回想起来可以,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不纠结。”

  “你能想明白就很好。”季一南说。

  “不过我也有觉得奇怪的地方,”李不凡抬起手,摸了摸耳后的那块小疤,“比如我不知道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它位置不太对。”

  “为什么说不太对?”

  “因为……”李不凡也陷入思考,“以前我的躁郁症很严重,按理说来,我应该会有一些自我伤害的行为,但我身上的那些伤疤都不像我自己弄上去的。我去过那么多雪山,玩过那么多极限运动,哪一次都有可能受伤,所以伤疤不奇怪,奇怪的是,我居然好像完全没有尝试过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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