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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周砚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齐小川,那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肆虐后的深海。

  他转身,走出舱房,轻轻带上房门。

  当舱门完全关上那一刹那,周砚脸上所有的温柔、痛楚、隐忍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光惨白地洒在甲板上,映照着他挺直的背影。

  那身影,如同地狱深渊中爬出的修罗,周身弥漫的寒气比冬夜的风还要凛冽刺骨。

  甲板上,白青脚下踩着一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身影。

  正是负责看守的船夫头目。

  周砚的目光缓缓扫过甲板上瑟瑟发抖的打手们,最后落在那船夫头目身上。

  没有任何言语。

  但那目光中蕴含的极致杀意和冰冷戾气,已经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他缓缓抬起手,声音不高:

  “问。”

  “是谁供的烟膏。”

  “人在哪。”

  “动手的,都有谁。”

  “一个,都别漏掉。”

  月光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再无半分温润。

  只剩下属于“周阎王”的令人胆寒的森然。

  白青眼中凶光一闪,应了声“是”,猛地揪起地上那人的头发。

  甲板上,只剩下压抑的濒死的呜咽和骨头碎裂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江风中回荡。

  

第67章

  白青才刚开始用刑, 那船夫头目便彻底崩溃了。

  像一摊烂泥般瘫软下去,喉间挤出断断续续的哀求:“饶……饶命……我说!我都说!”

  涕泪和血水糊满了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

  “接……接这票的……叫途大虎!是个专干掘坟勾当的亡命徒。”

  “……他身边跟着个心腹,叫赖三……”

  头目喘息着, 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破碎的肋骨, 疼得他浑身抽搐。

  “今晚……今晚岸上有批新货到……”

  “途大虎带着赖三……和另外三个手下……回岸上取货去了……”

  “算……算时间……这会儿……该返程了……”

  他话音未落, 周砚冰冷的眼神便扫了过去。

  白青心领神会, 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只有眼底闪过一抹残酷的厉色。

  他嘴角一勾, 那只拿刀的手猛地扼住头目的咽喉,五指骤然发力!

  只听得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 头目的哀求戛然而止。

  眼球因极度痛苦和恐惧而暴凸出来,死死定格在濒死的绝望上, 至死都未能瞑目。

  那具软倒的身体被白青随手丢在冰冷的甲板上,再无生息。

  接下来的清理,迅疾而彻底。

  甲板上,那些早已被周砚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的打手们, 连像样的反抗都未能施展。

  便在陆青率领的周府手下面前, 化作了一具具无声的尸体。

  全程只有头目散发出浓厚的血腥味。

  那血腥味混合着江水的腥气, 在死寂的夜风中很快消散。

  陆青迅速指挥手下彻底控制了船只, 只等那途大虎自投罗网。

  周砚转身,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气, 重新踏入那间舱房。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药味。

  时度已经替人处理好了身上沾染的血污和零星擦伤, 并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

  周砚的目光第一时间便投向床上昏睡的人影, 脚步无声地停在床边。

  他声音低沉紧绷:“他……怎么样了?”

  时度拿着药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沉默地放下东西, 取下了夹在齐小川腋下的温度计, 喉结滚动才转过身面对周砚。

  “齐先生的外伤处理好了,都是些皮肉伤,并无大碍, 按时换药即可,但是……”

  周砚的心骤然收紧。

  之前在来的路上,他早已将所有可能的结果都预想过一遍。

  最后他发现——只要齐小川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时度顿了顿,艰难地吐出那个沉重的转折。

  “齐先生之前被强迫吸食了数次大烟膏,剂量不小……恐怕……会形成心理依赖。”

  舱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冰,温度骤降。

  一股无形的足以令人窒息的暴戾之气从周砚身上汹涌而出。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

  那双刚刚被血腥场面浸染过的眸子,此刻翻涌着比之前更甚的毁灭风暴。

  周砚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及紧。

  一旁的陆青忍不住出声,问道:“那……齐先生他,之后会怎样?”

  会变得像他父亲那样吗!

  时度深吸一口气,顶着周砚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说道:

  “一旦形成依赖,若突然停止吸食或减少用量,身体会出现强烈的戒断反应。”

  “具体症状包括……”

  他每说出一个词,便感觉周砚眼中的寒冰更厚一层。

  “烦躁不安,情绪失控,可能出现攻击性或自残倾向。”

  “身体会忽冷忽热,反复交替,全身的骨骼、肌肉会剧痛难忍,如同被拆散重装……”

  “这些痛苦,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身体彻底摆脱依赖。”

  随着时度描述的症状一个个清晰起来,周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攥紧、揉捏。

  每一次收缩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几乎能想象出齐小川将要承受的非人折磨。

  那画面让他呼吸都变得滞涩而紧促,胸膛剧烈起伏。

  “有什么办法……”周砚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抽了一宿的烟,“能减轻他的痛苦?”

  时度摇了摇头

  “没有特效药,只能靠意志力硬扛过去。”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发作时尽量保护他不伤到自己。”

  “提供必要的看护和营养支持,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

  就在这时,床上一直昏睡的人忽然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呻吟,身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吐出模糊的呓语:“周砚,周砚……”

  时度和陆青对视一眼,立刻识趣地转身退了出去。

  将这方寸之地留给了他们二人。

  周砚几乎是瞬间就俯身凑了过去,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他轻轻地拍了拍齐小川被布条缠裹着的胳膊,声音放得极低极柔:“小川?怎么了?我在。”

  齐小川似乎被那滚烫的体温和剧烈的骨痛折磨得意识模糊。

  他根本听不清周砚在说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呓语。

  声音虚弱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我好难受啊,周砚……”

  这句轻飘飘的话,如同锋利的针,瞬间刺穿了周砚用冰层包裹的心脏。

  他那双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眸子,瞬间泛起了骇人的红潮。

  “小川,”周砚立刻在床边坐下,动作轻柔地将那颤抖不止的身体拥入自己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包裹住他。

  “告诉我,哪里难受?”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剧烈地打着寒颤,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冷……好冷……”

  齐小川无意识地往周砚怀里缩,仿佛在寻找唯一的热源。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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