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西亚猛地回过神来。

　　“抱歉。”他眼眶里有水光流转，“我只是太激动了。我真的太想太想证明自己了。”

　　索尔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的。”

　　“谢谢你，谢谢你索尔……”

　　西亚含泪着点头，心里却完全不以为然。

　　一个懵懂天真的兽族王子怎么会懂他呢？

　　他不懂的。

　　正如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救他是心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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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前。

　　西亚像往常一样从王城的圣殿出来。

　　虽然克莱因庄园也有礼堂，并且规模还不小，但是他依旧每次都会舍近求远前往王城的圣殿。

　　——毕竟王城的圣殿有总教廷派来的人，而克莱因庄园可什么都没有。

　　他的信仰要摆在日光之下，连同他的纯洁与无害。

　　光明圣殿的守卫已经和他非常熟悉了，见他晨祷完准备离开还朝他小声道别。

　　“再见，愿光明神与你同在，西亚阁下。”

　　“再见，愿光明神与你同在！”

　　当西亚看见他眼里的友好与欣赏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值得的。

　　他的名声会从新胜利的王城开始兴起，高扬，直至传到总教廷的属地。

　　所有人都会知道有这样一位虔诚的光明之子。

　　他会是光明圣子的最佳人选。

　　至于他那个傲慢的陆易哥哥——

　　他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贵族拘泥于自己的属地，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么的现实。

　　地位不是所谓的贵族血脉带来的，而是力量。

　　只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才会拥有话语权。

　　西亚心情愉悦地走向接送他的车辆。

　　这是一辆华美的马车，虽然远不及接送陆易的那辆珍贵奢侈，但车顶的克莱因徽章足以使得它的身价凭空翻倍。

　　西亚看着恭敬的车夫，决定收回自己刚刚的想法。

　　也许力量是绝对的话语权，但是在这之下，贵族对自己地位的粉饰也极其有力。

　　毕竟那可是无数奴隶以鲜血供奉的贵族啊。

　　富裕的，奢侈至极的大贵族们。

　　西亚倚着柔软的鹅绒靠垫，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为了赶上圣殿的晨祷，他不得不牺牲一定的睡眠，每天提前起床。

　　马车急停，西亚不受控地向前栽去。

　　他扶住了车厢里的铁栏杆，拉开帘子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马夫有点慌张地说道：“西亚少爷，我们好像撞到人了……”

　　“什么？”西亚皱眉，挂上一副担忧的表情走出了车厢。

　　这里离圣殿并不远，路上还围着很多旁观的路人。

　　如果他现在有什么表现不当，明天关于他不好的传闻就会传遍整个王城。

　　“西亚少爷，实在不是我为自己脱罪。”马夫哭丧着脸，“我本来好好驾驶着马车，这个人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我发誓，他真的是突然出现的！马匹根本躲闪不及，即使我极力控制了，还是撞了上去。”

　　“没事的。”西亚踩着板凳走到地面上。

　　他靠近那瘫倒在地上的人影。

　　昏过去的人胸膛依旧起伏着，看上去还没死。

　　“杰克，麻烦你请个人送他去医馆，多给点钱……”

　　西亚本着最恰当的处理说道。

　　“等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男子耳后暗红的纹路上。

　　倘若不是他眼尖，根本注意不到这一处小小的纹路。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怕是哪怕注意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而西亚偏偏恰好认得这个纹路。

　　这是兽族王族才会有的兽纹。

　　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男子乃是兽族的王室！

　　西亚心里掀起一阵波涛，表面却一直保持着镇定的担忧。

　　这短短的一瞬他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片段。

　　他想起在被接回克莱因庄园前的一段日子。

　　那时候他在光明圣殿总教廷。

　　总教廷不是任何国度的属地，而是和魔法协会、联盟高等学院一样的独立城邦。

　　总教廷的图书馆里有数不胜数的珍贵藏书。

　　西亚在那里仿佛一块海绵般吸收了无数消息。

　　包括一些他此前闻所未闻的魔药。

　　比如：灵感放大剂。

　　这个药剂是为数不多能对洗礼结果造成影响的药剂，炼制也十分艰难，因而已经很久没有在大陆出现过了。

　　但是西亚记得那本书上关于这个药剂最新的记载：最近一次出现灵感放大剂似乎是在极北的兽人领地，为兽族王室收藏。

　　西亚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

　　他不动声色地吞了口唾沫，叫住准备去找人的马夫。

　　“等一下——”

　　西亚改口道：“毕竟是我们撞了人家，就要负责到底。杰克，你去找个旅馆开房间，我们把他带过去，然后再给他找个医生。”

　　他是提前觉醒了天赋的。

　　西亚有把握自己在洗礼仪式上一鸣惊人。

　　但是这个药剂他还有另外的用处。

　　这样逆天的魔药当然是有利有弊，收益伴随着风险。

　　而他要做的，就是无限地放大这份风险。

　　反作用地实现在陆易的身上。

　　西亚想起陆易在他面前碾碎的那枚治愈魔药丸，想起在布告板前受到的屈辱。

　　不能怪他，西亚想，是陆易哥哥主动伤害他的。

　　他明明什么也没干。

　　他只是给犹豫的人一些勇气罢了。

　　凭什么要把罪责全部怪到他头上呢？

　　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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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兽族王子比西亚想象的还要单纯不少。

　　只是一点伪装，再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说辞，就让他全然相信了自己。

　　“西亚！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深棕色发丝的少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当然可以呀！索尔，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西亚笑道。

　　少年的脸颊瞬间红了一大片，看上去莽撞又稚嫩。

　　这样的少年几乎把“单纯好骗”“涉世未深”几个词刻在了脸上。

　　西亚真的是在笑。

　　他简直被索尔蠢得发笑。

　　西亚一开始还在担心牟取魔药的行动不顺利，毕竟距离洗礼仪式也没剩几天了，而少年这里还不知道会生出些什么变故来。

　　可这几回的交流无疑是给了他一剂强心剂。

　　魔药不拿都对不起自己了。

　　当然，索尔虽然愚蠢，但也没有将自己的全部底细托付而出。

　　他没有傻不愣登地和西亚坦白自己是兽族王子，只说自己是来王城寻亲的，他表哥在兽人酒馆打工。

　　西亚帮他找到了名为克里斯的兽人，成功收获了两人的感激与友情。

　　接下来的一切更是有如神助。

　　西亚没有直接向他倾诉自己尴尬的处境——他知道有些事只有靠自己去发现才会显得真实可信，而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让索尔琢磨出了他眼下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