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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其身上的伤痕,一眼便知是皇帝身边近卫所为。

  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但最终导致了明子礼孤注一掷意图反扑,要伤害贵妃或是陛下,被就地正法。

  形势已经很明朗了。

  贵妃伴驾,三皇子的首席门客身死,他作为七皇子的人被召见。

  人选已定,陛下最后选的是姜孚。

  他因此欣喜若狂,由衷地替姜孚高兴。

  他知道他最多也只能陪姜孚走到这儿了,待到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他也要做殉葬的祭品。

  但他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种奇妙的幸福和荣誉感。

  他知道,他此前二十六年看过、听过的一切正在无声地起着作用。

  融化他,又支撑着他,叫他充满勇气,即使让他在此自戕来表忠心,他也不会有半分迟疑。

  他做了那么多,熬了那么久,如今终于结了果实。

  他将要采下这丰盈的一颗,捧给自己的主上——

  他磕了几次头,令帐中的二位贵人都很满意。

  贵妃别过头去,看着君王,不再说话。老皇帝衰弱的声音响起:

  “你师兄去了,剩下的都交与你处理。不知道你身边这幅’皮囊‘,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是在考他了,他要想想,他须得仔细的想过,才能答好这最后的问题。大局定了,可他想多留几天,将事情做圆满些……

  圣人的自信过人,常将想法凌驾于他人之上。

  在他面前,不可透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不可直接诉说自己的目的,否则就要被以为是浅薄无脑的低级之人。

  蜉蝣卿们因此背起手来,用三四层曲解的意思来掩盖自己的真心。

  每个字都是在互相叩探,每句话都是绷紧十二分精神作出的答卷。

  他不能喜形于色,因为皇帝传代本是极沉痛的事。旧人殡天,皇储才能走上那位置,即使是姜孚也要嚎哭三月才能停下。

  他不能做出悲怆的表情。明子礼是他多年的同门,是他最信服的师兄,是唯一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但如果略微表现出一点悲伤,就是挂念旧情,是背叛了蜉蝣卿的誓言。

  他赢了,可是他不被允许庆祝;他失去了最亲爱的同胞,可是他也不被允许为之哭泣。

  他更不能无动于衷。面对这巨大的胜利,这血腥的惨况,若还能面无表情,那还是否能被称作人呢?

  他本就被调教得殊于常人,若在这最后一步出了破绽,被当作残次品处理掉,那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主子呢?

  好在他盼这一日盼了太久,早想好了许多——

  沈十七又叩首几次,压抑住兴奋的颤栗,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

  “’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

  “上古的人,将敌人的头砍下来,压在山下,让对方来世也不能视不能听,才能永永远远赢下去。”

  “明子礼是我敬畏的师兄,以此礼遇来对他,奴才以为是合适的。”

  要敬,要爱;又要恨,要罚。

  寻常的待遇,怎配得上他这位好师兄呢?

  殿里静下来,一时没人再出声。

  沈厌卿并不急,他知道圣人在思考。

  这些年积下来的毛病太多,一爆发出来,就让这曾叱咤天下的开国皇帝变成了个普通的老人。

  一日一日衰弱下去,再不复曾经的精明。

  沈厌卿正年轻,他相信自己能应付的,他是被选中留到最后的,他将挽着新帝的手走到那个位置。

  虽然他此刻不能展露野心,但他知道他会赢,而且也将一直赢下去。

  他微微抬起头,凝视着纱幔后躺着的人影,等着他意料之中的那个回应。

  “……可以,按你想的去做吧。”

  “奴才谢过主上。”

  沈厌卿额头触地,躬身不起,缩成极不显眼的一小团,将臣服和顺从的姿态做到了极致。

  他面前响起脚步声。

  他顺着声音抬头去看,见姜孚的贴身内侍站在他身前,捧着托盘,连着上面的东西递到他眼前。

  “请吧,沈侍读。”

  手掌大的匕首。

  即使心中比量了无数次,要用这样小的武器割下人的头颅也不会容易。

  大概要许多刀下去,一下一下,一直到血肉模糊为止。

  别过颈骨,小心着别让刃断了,因着只有这一把刀;

  尽管血早快流干了,还是要躲过大的动脉,若是不巧溅了一脸,当着陛下和贵妃的面不够体面……

  沈厌卿回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

  他拿起刀。

  

第41章

  “帝师!帝师, 醒醒——”

  沈厌卿睁开眼,见二十二趴在他床边儿上,哒哒敲着木架子。

  照理说, 即便不论男女大防,他人的卧室也是不该随便进的, 二十二这行为有点不妥。

  可是吧, 暗卫这群人向来不被当成人来看, 他们在哪藏着猫着也没人管,只当不存在就是了。

  二十二眼睛睁的溜圆,像什么小动物, 盯着他的脸:

  “帝师做噩梦啦?”

  “属下看你被魇住了,觉得不妥,就擅自把你叫醒咯……”

  她象征性移开了目光,以示犯上的愧疚 ,实际上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行为有什么问题。

  沈厌卿坐起来, 接过她递来的靠枕垫在背后,扯起一个微笑:

  “还好,多谢你了。”

  二十二嘿嘿笑了两声:

  “还以为只我同僚有这些毛病,原来帝师也一样。待我回去,再不说他们没出息啦。”

  若在以前,沈厌卿也定要说二十二口中的那些暗卫素质不过关,该打回原处重新训练。

  可现在他自己都是如此了,他也没什么立场可说。

  经年杀人, 手上都沾满血腥了, 谁能睡得安稳呢?

  他年轻时还好些, 有满腔信念撑着。现在旧事都翻出来,一点也忘不了, 倒磨的他越活越回去。

  看外头透进来的光,约摸是正午时辰了。

  他只穿了睡袍,不过没什么可避二十二的,也就坦然对着:

  “怎么不在你主子旁边?有什么事?”

  二十二眨眼:

  “主上让我给帝师带话,说他本来是打算下朝就过来的。”

  “但,早朝上兵部户部互相骂起来了,一直耽误到下朝之后,现在还在御书房扯皮。”

  “主上被挂住了,这会儿来不了啦。”

  沈厌卿失笑:

  “原话定然不是这样,你端正些。”

  “为的是什么事情?”

  二十二来了精神,朝进来送茶的沛莲打了招呼,又转回头:

  “这次是可说的了!”

  “还是前两天吵的那些——北边不安分,怕鞑子南下来犯。”

  “眼下是春天,苗刚插下去,还不是要紧的时候。”

  “但余尚书说,若现在不拨银子给他未雨绸缪,到了九月十月,他就只好捧着头来见陛下了。”

  余姓……这位六七年前好像还是侍郎吧。

  沈厌卿思忖着。

  先帝拯救天下万民之后,顺手把北面的鞑子也往外铲了铲。

  后来虽有小打小闹,但都平稳落地了,没起过大的冲突。

  按理说,各部之间争拨款也属正常,要业绩就要做事,要做事就需要实实在在的银子。

  要是两手空空,做梦都做不明白呢!

  自崇礼开年来,一直算是太平,把这群朝臣养的也越发刁了。

  都师从御史台,个个都学那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样,把自己当成怨妇,泪汪汪地望着圣人。

  常听说有人在朝堂上扯着政敌袖子哭,问陛下到底信谁的这种荒唐事。

  无他,实在是日子太顺了,无聊啊。

  这几年也没见有哪个权力太大的,所以也搓不成朋党,起不来争执。

  这帮子读书人满腹经纶,却连吵嘴架都找不着由头,倒也怪不得他们……

  前几年权力最大,几乎是半只手按在皇位上的的沈少傅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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