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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姜孚每天被前朝那些破事折磨,还能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收拾这里,实在是用心太多。

  沈厌卿昨晚心绪波动过大,几乎以为自己是生死里走了一遭,眼下看着这幅宁静景象,不由得有些贪恋起来。

  其实哪有那么严重?到头来,折磨他的只有经年积累下来的愧疚。

  手足相残,夺人所爱,确然都是该千刀万剐的罪名。不过他并不在意那些,他只是觉得愧对真心对他的学生而已。

  结果,姜孚作为被骗的,还得反过来安慰他,点着灯在他这熬了半宿。

  真是丢人啊。

  早知会如此……唉,就算是早知如此,也不知怎么处理会更好了。

  他做的事情在这呢,怎么描也不可能描干净了。

  沈厌卿伸手把花枝插在窗子的合页边上,伏下身在窗框上趴着,脸埋在衣袖里,只露两只眼睛看着外面。

  本以为从皪山上下来,就再没这样晒太阳的机会。谁想姜孚竟能一点也不计较,还让他在这安心住着。

  这孩子,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怨恨为何物?

  打娘胎里就被人设计,被母亲算计,被父亲算计。都给他刻好了个模子,等着他往里面跳,把他当个可随意揉捏的备选项,一折腾就是十几年。

  等到沈少傅跟个救世主似的去了,用心呵护几日,最后又揭发自己其实也是那些算计里的一环。

  换常人来,早掀了桌子,什么也不管了。姜孚的情绪实在是稳得有点吓人。

  怎么养成的呢?

  沈厌卿捻下一片将落不落的花瓣,往窗下丢。

  丰荷进来,见他还未换衣,放下水盆小心走了。

  他在窗前懒懒倚着,一动也不想动,任头发就那么散着。

  风很轻很暖,一点冷意也没有了。他歪着头,听见外头传来食盒落在桌面上的声音,还是没有出去的想法。

  宁蕖那边忽然热闹起来。

  本来蹲在宁蕖边上的两个小丫头跳起来,很是欢快地往他这边跑,停在窗下朝他挥舞小手:

  “沈大人!给您看!”

  他调整好表情低头去看,见小孩的指甲都红艳艳的,染的很匀,丹蔻一样。

  “好看呀,你们手真巧。”

  许是旧事回忆多了,现如今他看见这个岁数的小孩就想起初见姜孚的时候,语气不由得柔和了许多。

  这么大点的孩子做不了什么,也就能平时帮丰荷沛莲捧捧针线盒。姜孚特意安排过来,本也是为了给他这添点生气。

  两个小丫头脆生生地笑:

  “宁公公给染的!沈大人也试试!”

  宁蕖此时终于搞定了剩下几个小孩,急急忙忙跑过来把她们两个搂走:

  “胡闹!一个两个都翻了天了!”

  宁蕖看着着急,奈何语气太软,说出来的话没多少说服力,左边的小孩还朝他吐舌头。

  沈厌卿坐起来笑他:

  “原来宁公公还有这样的本事,当真是多才多艺。”

  宁蕖本来抓着两小孩正要谢罪,还缺了只手擦汗。看沈厌卿没有要计较的意思,他精神也松下来了些:

  “小孩子事儿多,闹着要玩,我这也是现学现卖……”

  沈厌卿笑吟吟听着他说,正要有来有回扯上两句,忽见曲路处的树后抹出一道明黄来,眉心一挑住了口。

  宁蕖领会了,立刻转头去看,正见皇帝带着安芰往这边来。

  他反应极快地把两个小孩放下,按倒在地上,自己也扑扑前摆准备跪了。

  小丫头生的矮,跪下也轻飘飘,没骨头似的,还不明情况地张望着,又被宁蕖把头按下去。

  “陛下万————”

  宁蕖还没喊完,皇帝已抬抬手示意他起来,径直从他旁边过去,隔窗扶起了沈厌卿。

  宁蕖眼疾手快抄起两个小孩走了,给陛下和帝师留下空间。

  算一算时间,陛下这是刚下早朝就过来了,居然还换好了常服。看着步伐不急不缓的,后面跟着的安芰胸口还在起起伏伏。

  看来是急着去仁王府?可是沈大人还未梳洗穿衣……

  算了,沈大人都没说什么呢,他还是老老实实退下吧。

  宁蕖总觉得,沈大人与陛下其实只要一拨人伺候就够了,他们这几个都显得多余。

  姜孚牵起帝师的手,一点不见熬夜起早又上了早朝的疲倦,满面春风:

  “好巧老师还没束发!我还以为,今日备的礼物要排到后面才能用上了!”

  安芰递上一只翻开盖的锦盒,里面正是支翠玉簪子,绿的要滴出水来。

  不待沈厌卿谢恩,皇帝已直接调转方向往正门去了,推门便进,不见一点避讳。

  沈厌卿心下有些猜测,起身朝梳妆镜走去。

  姜孚果然绕到他背后,手搭上他的肩,拿着簪子往他头上比划了一下。

  “老师且坐下……我来试试。”

  皇帝俯身拾起梳子,亲自为帝师顺起头发。

  沈厌卿心道,好在他发质一向算好,不然此时挂几个结缠几个齿,也就没这么和美的氛围了。

  “先前我叫人来修窗框,老师怎的打发他们都回去了?我方才见着,那块黑还在那呢。”

  沈厌卿正视着镜子里头,见着方才压乱的头发被一点点精心梳顺到背后。

  “都是陛下惦念的恩情,抹掉做什么呢?现在虽然……不过,权当做个纪念就是了。”

  姜孚低声笑道:

  “便都依老师的。”

  姜孚动作很轻,宁可挽不起来也不愿扯痛人,最后的成果难免有些松垮。好在扣上冠之后稳当了些,总不至于散开。

  沈厌卿对镜看了看,发现竟连一根乱发也无,不由得打趣道:

  “陛下心细如此,未来的后宫中人是有福了。”

  他岂不知这行为亲密得有些过分了?

  但皇帝要做,他拦不得,只能这么受着。拿这种话点一点,都是在端帝师的架子了,实在不该。

  姜孚只低着头,信手把他耳边碎发别了起来,随口答了声“嗯”。

  ……

  沈厌卿在车里坐稳当,摘下帷帽,解了面纱。安芰和宁蕖把四面的窗帘都扣上固定好,不露出一点儿缝隙。

  出门一趟,真真是连累许多人操心不少。这几日这样折腾,皇帝两天往他这跑了两次,竟真的一点消息都没往外露。

  看来姜孚御下的手段长进了许多。饶是他,也不敢说现在能做的这么好。

  沈厌卿无声叹了口气。今日穿的又是新衣服,料子软而光,轻薄非常,不知道又是一匹几十金的供品。

  他不好当人面换衣,就直接穿在了睡袍外。虽然也是素白的,与内衬差不了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暴殄天物。

  皇帝孝心重,连带着对师长也一样用心。是好事,但错就错在都用在他身上了。

  若是当时换别人来……

  他的同门们是不行了,个个都是缺心少德的,他自认没人能比他尽心。

  但若是从前朝提几位大儒,担着原本的高位,兼一下侍讲学士,说不定……

  他偷偷偏头,打量了一下姜孚,正巧撞上对方目光。

  “老师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对,他要想什么来着。

  但这太大逆不道了,不能说出口啊。

  在姜孚以一个不高不低的角度扬起嘴角,朝着他微笑的瞬间里,沈厌卿脑中闪过一句话:

  若是真落到那些老古板手里,不就更养成个小老头了吗?

  所以说,姜孚此时已是最好的样子了。

  他一个小人物的功功过过何足计较。

  姜孚能有今日的风范,便是他只有个唬人的假的名头,也觉得十分满足了。

  

第28章

  仁王府里也是一片春景正好, 只是不见人气。

  仁王,这位先帝的长子,虽生在帝王家, 亦不缺才华能力,却对权势毫无兴趣。

  年少时只闷头读诗读文, 到了封王立府的年纪, 竟硬是辞别父亲兄弟, 跑到京郊的山寺里躲着去了。

  无论如何,只是不肯与兄弟们争皇储的位置,先帝没少为此头疼。明明是谁都想坐的位子, 怎么倒像是谁逼着他了呢?

  好在没愁多久,三皇子七皇子等一众就热热闹闹打起来了。

  先帝也就不再纠结,顺势同意了大皇子出家修行的请求。

  因着他为人宽厚,与兄弟仁爱,得了一个“仁”字的称号。

  不过这仁王府却是自立成以来空度十几个春秋, 一日也没有逢过其主。亭台楼阁都添了些岁月痕迹,愈发显得寂寥。

  本朝之前,这里曾是荣宁大长公主康雪的宅邸。据说极尽奢华,金翠铺地,锦缎作障,一座院子可抵得上半个国库。

  不过,谁也没真亲眼见过。

  眼下所见景色也没那个意思,不过有些平常的楼台花树, 不知是翻修的时候斫去了还是传闻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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