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这点在我身边尤为明显。

　　“那个……”

　　“稍等，我批完这份文件。”

　　我快速看完最后一段，在末尾签字，然后抬头。

　　眼前的青年鬼正局促不安地看着我。

　　这是我近三个月以来见到的第二百九十六只鬼。

　　平均每天3.289只。

　　“你好。”

　　“您好。”

　　青年鬼对上我的目光，越发局促不安。

　　他长得很文雅，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刘海盖过眉毛，身上穿着一件没有任何花纹的白色Ｔ恤，外搭一件格子衫。

　　看起来是只新鬼。

　　作为每天和我共处时间最长的、最得力的助理，已经熟练地滴好了眼药水，微笑，“先生您好，您是想来进行鬼生求助吗？”

　　青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嗯，是、是的。”

　　助理，“请让我为您介绍。”

　　“隔壁楼，就是我们和国家特殊部门联合开办的招鬼办。”

　　“想找回前世记忆，去回忆部。”

　　“想回到家人身边，去回家部。”

　　“想为自己报案，去专案部。”

　　“感觉自己状态不健康，有变成厉鬼的风险，去鬼生咨询部。”

　　“想报恩或者报仇，去滴滴代报部。”

　　“如果想要购买阴阳眼药水、香烛、金元宝等，可以去售卖部。”

　　“如果以上部门没有办法满足你的要求，请您进入意见部，我们会收集处理您宝贵的意见。”

　　随着我的业务办理地越来越广泛，助理面对不同客户也变得越发如鱼得水起来。

　　可青年握着自己衬衫边缘的手张开又合拢，他低声道，“抱歉，这些都不能满足我的要求。”

　　我来了兴趣，看向他。

　　青年看起来像只呆兔子，对上我的目光就开始结巴。

　　“我、我有之前的记忆，我是个孤儿，无牵无挂，不知道为什么没法转世，醒来就在您身边了。”

　　鬼魂因为执念而滞留阳间。

　　“我好像没什么执念，也没什么遗憾，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笑道，“没关系，那你就先跟在我身边好了。”

　　“看你的衣服，你生前是程序员？”

　　“没、没错，很明显吗？”

　　目光扫过他的头顶。

　　确定了，这是个攻略者。

　　程序员不可能有这么茂密的头发。

　　……

　　程序员跟在了我身边。

　　他呆呆的，每次我吃饭时都能听见明显的吞咽声，我便也给他上供了一份，他一连说了很多句谢谢，吃饭的时候像只豚鼠。

　　他很怕狗，每次见到来财和避灾都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绕着走，倒是对猫很有好感。

　　狗的眼睛能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来财经常往家里叼东西，这次叼了只猫鬼。

　　鬼猫通体漆黑，没有一丝杂毛，一双眼睛碧绿。

　　鬼猫很凶，把来财凶得委屈巴巴地蹭着避灾呜呜叫，还差点把程序员抓伤。

　　它往院子外逃，撞上我，与我对峙。

　　我望着它翠绿的眼睛，扬了扬眉，让开了身后的路。

　　它像一团雾气似的跑远了。

　　程序员被鬼猫凶了之后，有点萎靡不振，不够后来很快他又捡到一只胖橘猫。

　　橘猫脾气好，程序员没有猫条给它，它也愿意和程序员一起玩。

　　程序员还很喜欢智脑，每次我点开智脑时，他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依旧像个看见玩具的小孩子似的，在我身后绕来绕去，喜欢得不得了。

　　我笑着问他，“你喜欢？”

　　他疯狂点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程序！”

　　他的目光中带着点迷醉的疯狂，“我的目标，是创造一个没有ｂｕｇ的世界！”

　　说完，他又羞赧地低下了头，像是在为自己的说法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这也就是我中二的时候的念头，现在不要说写程序了，能亲手摸摸小橘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看着他眼中的光，将手伸向他，他的脸渐渐变红，在他躲闪的目光中，我邪魅一笑。

　　“想试试吗？”

　　“我、我……这会不会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放轻松，交给我……”

　　在青年的“不、我们不能这样”，“就算你很帅也不行”，“至少让我在上面”，“好吧那你轻一点”一系列降低底线的思想斗争中，我把他带到了办公室。

　　他睁开眼，看见眼前顶配的电脑，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这为你准备的。”

　　……

　　我的研究所与特殊部门联合，设计出一款电子显形器，安装后，在指定范围内，魂魄显形，可以接触实体。

　　相比起老旧的一次性符纸，作用时间更长，成本更低，实用性更强，人力成本更低，便于鬼魂的集中化管理。

　　我把程序员带进电子显形器范围内，他兴奋地扑向了配置顶尖的电脑，小橘猫“喵”了一声，从主机后面绕过来，去蹭他的手。

　　程序员抱住小猫，猛吸一大口，化身石矶娘娘，眼中冒出激动的泪花。

　　我开出每月一百个猫罐头、两箱猫条、不限量猫粮和猫砂，以及包吃包住的条件，留住了程序员。

　　看着程序员带领鬼团队所设计的游戏的日活和流水，我满足地合上了报表。

　　不会疲惫不需要吃喝，甚至不需要住宿的鬼魂，是非常优秀的鬼力资源，却也容易招致某些不怀好意的人。

　　因此，国家出台了《鬼魂法》，其中包括对鬼身劳动保护、鬼身安全保护等多种刑罚，来保证鬼权。

　　其中，我在其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我把我抛弃良知后，会让鬼魂做些什么照实说了一遍。

　　比如上二十三休一制度，比如代薪给符制度。

　　国家针对我这些钻空子的危险制度，出台了《鬼魂法》。

　　这些扰乱社会制度的法子，我是不会用的。

　　一个合格的总裁，眼睛里盯着的，可不能仅仅是财政报表，还有社会生态。

　　电子显形器和阴阳眼药水被广泛应用于国家高端技术领域。

　　前脚突然离世的某大牛，后脚就在显形器的作用下，直接上桌继续激烈讨论研究可行性。

　　因医闹死亡的、全世界唯一会某术式的临床医生，离世后，在显形器的作用下显出实体，来不及与亲人交代什么，就匆匆往会议室赶去，

　　“这场手术我会在旁边指导，我一定要再带出一个能做这门术式的学生！”

　　老鬼带动新鬼，老人带动新人，先辈引领后辈，“一带多”，重发展，强科技。

　　各个领域，经济快速发展。

　　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个城市。

　　分到最多的蛋糕，没什么挑战性。

　　把蛋糕做大才有意思。

第25章

　　虽然鬼魂在渐渐变多，但到底，只有执念深重的鬼魂才会滞留尘世。

　　所以，虽然遇到的鬼魂不少，但其实，以现在的比例，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撞到一只。

　　很多人活着时觉得永世不忘的执念，死后再回头，也不过是一抔尘土。

　　所以，当我再次看见猫鬼的时候，有些惊讶。

　　相比起人，动物作为鬼魂滞留的可能性更小，就连我也只见过这一只。

　　相比起上次见面，猫鬼狼狈了很多，身影虚幻了不少。

　　我生出了点兴致。

　　“你想干什么？”

　　我伸出手。

　　被拒绝了。

　　有意思。

　　身为上天宠儿的我，从小就深受小动物的喜爱，这只小猫居然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