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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小孩是仇家卧底/蜕生之日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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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第68章

  血腥味一霎间冲上天灵盖, 裴野捂住汩汩流血的左肩,可一大片暗色还是很快从破洞的制服里渗出,指间的鲜血根本捂不住, 滴落在地上。

  尽管流血不止,可裴野却丝毫没有一丝惊讶之色。他吃力地抬起头, 微微岔开腿站稳身形, 凝眸向持枪的赵皖江望去。

  赵皖江确认裴野此刻已经全无还手之力, 放下枪, 冷酷地看着他。

  整整七年里, 曾经别说傅声了,就是赵皖江这样残酷冷血的一面他都几乎没有看过, 对方永远是个比钢筋还直的惧内alpha的形象,粗糙憨厚,嗓门大却心肠软。

  眼前这横眉冷对的一幕,裴野已经见识过无数次, 可此时面对这昔日的大哥,他竟有一种明知罪有应得却又感觉好不真实的荒诞。

  “二哥……”他喘着粗气,嘶声道,“多谢你这一枪……如果你顾念旧情不忍下手, 我反倒惭愧得恨不能立刻就以死谢罪了。”

  “别他.娘的叫我二哥,你这狗东西也配!”

  赵皖江蓦地低吼, 整个人都因为裴野的只言片语肉眼看见地紧绷起来。

  裴野惨淡一哂, 感觉身上忽冷忽热的,往后倒退一步,靠在车门上。

  “我就知道,睿智如七组人,又是二哥你这么个久经战场的, 不会连是谁在背后捣的鬼都想不明白……”裴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知道你没有恨错人,我就好受多了,最起码比亲口承认稍微过得去一些。”

  赵皖江恶狠狠地瞪着他,握着枪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他忽然一把举起枪指着裴野眉心:

  “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他的手指勾住扳机。裴野闭上眼睛,甚至有些配合地扬起下巴,生无可恋似的模样。

  过了大约十秒,二十秒,赵皖江的枪口终于也跟着痛苦地颤抖起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良久,赵皖江咬紧牙关放下胳膊。裴野阖着眼睛,眉心吃痛地皱了皱,又放弃挣扎地舒展开。

  他慢慢道:“七年前,我受新党指示,扮作流浪儿接近傅家,监视首都特警局……也就是你们第七组的一举一动。”

  停车场里的静默一闪而逝,裴野说完还是没有睁眼,能感觉到血液已经从衣服里面顺着袖口和左手指尖往下滴落,他的半边身子都逐渐呈现出麻木的趋势。

  赵皖江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像是愤恨,又像是某种怒其不幸哀其不争的厌恶。

  他死死盯着裴野,嘴唇瓮动,却什么都没说,最终低声骂了一句粗话,转身就往停车场的步行通道走。

  裴野好像有心灵感应,刷的睁开眼睛,从车门上弹起身:

  “二哥你不能走!”

  赵皖江已经边走便把枪收了起来,听见这话停住脚步侧过头,裴野被对方恐吓的眼神小小震慑了一下,也停下来,却因为没有倚靠,只能晃晃悠悠站在原地。

  “现在走,等着你的就是个死!”

  裴野急吼吼说到一半甚至咳嗽起来,捂着伤口的手抓紧制服外套,“现在外面都是组织——都是新党人!一旦你被抓住,不夜城根本不会保你,你能给不夜城带来的利益远远低于给他们招来的风险,这些人权衡利弊一定会把你交出去的!”

  赵皖江脚步略微迟疑了一秒,还是抬脚向门口走去。裴野中枪的半边身子禁不住歪斜地向下沉,断线木偶似的深一脚浅一脚追上去:

  “二哥你听我说,你得跟我走——”

  赵皖江拳头猝然握紧,转身狠狠一拳迎面砸过来!

  砰的一声恐怖的响动,这一拳几乎使了他十成力道,裴野猝不及防,“唔”地闷哼着倒退几步,后背撞在车上,紧接着又是当的一声骨头磕在玻璃上的闷响!

  赵皖江攥着裴野衣领将人按在车上,裴野眼前阵阵发黑,颈椎骨头被勒到传出骇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肺里的氧气被急速攫取,他喘不上气,嗡嗡的耳畔却清楚地传来赵皖江的低吼:

  “王八蛋,你还有脸跟我说话!你怎么还不去死?!”

  裴野和赵皖江差不多高,可他现在身受重伤,整个人撑不住地往下滑,身体抖如筛糠。赵皖江吼着吼着,声音里居然带上些崩溃的哭腔:

  “为什么要欺骗大家?这些年七组人对你不薄,你为什么非要把大家害到如此地步!你他妈看着我,裴野!!”

  裴野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却也看不见赵皖江脸上一瞬间闪过泫然欲泣的悲怮。

  一开始并没人在乎这个孤僻内向的小男孩的。大家最初都是看在傅声的份儿上——甚至更准确一点来说,是看在傅君贤这个一把手的份儿上对裴野这个“傅家收留的小孩”稍有照顾。

  是从什么时候,关心开始逾越了分寸呢?

  或许是从他们一个接一个发现傅声不是仗势欺人的官二代,而是会说着“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就说是我干的吧”替人背锅的好战友开始,从他们见到裴野在傅声的感染下变得一天比一天开朗、懂事、优秀开始,裴野在大家心里早已潜移默化地成了七组的编外人员。

  赵皖江想不通,自己人到底会为了什么出卖自己人?

  “老子问你话呢,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他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嘶吼,颈侧青筋暴起。裴野呛咳着去抓赵皖江的手,可对方手指像是焊死在了自己领口上,太阳穴因为缺氧几乎快要炸开。

  “二哥,”他开口时嗓音都变了调,“先、松手……!”

  赵皖江狠狠把人往车上一顶,呕吐的冲动席卷过喉咙口,裴野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推开,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可吐出的只有胃里翻江倒海的酸水。赵皖江后退一步,眼里浮起凉意。

  “别他妈装死,听见没有。”赵皖江低声警告道。

  裴野吐完,抹了一把嘴,喝多了一样摇摇晃晃直起身。

  两人对视着,裴野脸上划过某种难以名状的纠结情愫,似乎已全然无言以对。他半边衣裳都狼狈地湿透了,血水和汗水混在一起,胳膊早就没了知觉。

  半晌他声音极其嘶哑地道:

  “二哥,我不想看你送死,你真不能走……”

  赵皖江顿时失望至极,甚至没有听完裴野的哀求,转头就要离去。裴野虚弱地捂着伤臂跟在他身后:

  “我有办法搞定不夜城的人,只要你不露面,过了今晚我保证——”

  赵皖江充耳不闻,两腮的肌肉紧紧咬着,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裴野心一横,站定下来,喊道:

  “二哥,你出了事,嫂子和孩子怎么办!”

  赵皖江的身影猛地顿住。

  他转过身,看着裴野的眼神里满是戾气:“你他妈再说一遍?”

  他在不夜城这段时间,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妻儿。可赵皖江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有考虑过向不夜城老板求助,可这个念头很快被他自己打消了,不夜城是何等存在?他若为了一时安心将家人的存在暴露给□□的人,才更会招来后患无穷。

  他凝眸盯着裴野,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什么破绽。然而裴野喘过几口气来,表情却不再似方才那般激动。

  裴野回望着他低低说道:

  “最开始我并不知道二哥你没死,那时我怕组织想要斩草除根,所以提前找到嫂子,万幸他们娘儿俩在决战那天就发觉了不对劲从家里逃了出来,我已经把他们转移到了嫂子的乡下老家,那里环境相对宽松一点,不至于有人为难他们。”

  “新党现在的工作重心都在首都,外头有中部战区的人给他们顶着,但中部战区到底不至于挨家挨户去寻找一对‘孤儿寡母’……我怕嫂子过得拮据,定期给他们寄生活费,二哥如果不信,觉得我是把他们控制起来了,我有办法自证,只要你肯留下来。”

  赵皖江深望了他一会儿,嗤笑:

  “这点博同情的伎俩,就想让我留步?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裴野没有着急驳斥他的话,无奈地笑了笑,紧跟着因为扯到伤口眉心一跳。冷汗打湿了裴野乌黑浓密的头发,青年面如土色,目光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坚定。

  他忽然用一种极为笃定的、陈述的口吻问道:

  “二哥,其他七组人是不是并没有死?他们和你一样还活着,对吗?”

  赵皖江全身颤了颤,下颌绷紧了。

  他浑身呈现出野兽般防御性的姿态,戒备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面前微微佝偻着腰,行动迟缓的青年脸上。

  停车场内陷入凝结的沉默,连血滴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裴野率先笑了:“我看到你还活着的时候就知道,七组人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决战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直都无从知晓,可我就是不信,战无不胜的第七组会这么稀里糊涂地溃败。”

  赵皖江拧眉:“谁告诉你的?”

  裴野仍然笑意不减:“二哥,你这人在熟人面前特别不会装。过去在外头多喝了二两酒,在嫂子面前你说谎连舌头都捋不直,更别提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了。”

  赵皖江眼里的光晦暗下来。

  裴野重新后退几步,靠回车门,放弃地垂下捂着伤口的手。

  “如果大家真的都死了,你必定恨透了我,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你一枪崩了我的脑袋。”他轻轻道,“可是你下不去手,一直追问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绝情的事……”

  他薄唇蠕动了一下,喉咙里不自觉发出痛苦自责的喘息。

  “到这种时候,你怎么还在给我机会?”他悲哀地摇头,“你不该心软的,二哥,我这种十恶不赦的人为什么还值得让你听我说话?你不怕我在狡辩,在利用你吗!”

  赵皖江狠狠一怔。

  裴野说完克制地闭了闭眼,忽而苦笑起来,方才激烈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赵皖江一个人的错觉。

  “这个节骨眼,活着可能比死了还要棘手,”裴野一板一眼分析道,“如果新党人知道七组人居然还活着,一定会拿大家的家人做威胁,既然我能知道二哥你没死,裴初他们反应过来也是迟早的事。所以我已经提前把所有能联系到的家属全都转移了,至少中央战区的人的手伸不到首都外面。”

  说完他低下头向左肩看去,伤势依然触目惊心得很,只不过伤口出血的速度已经变慢了。他重新把沾满鲜血的掌心覆上破损的制服外套,抬起头,看见赵皖江审视的眼睛。

  “你真的很矛盾,裴野,”再开口时赵皖江语气里已听不出怒火中烧的味道,“你此举的目的是什么,内疚?示好?”

  裴野自嘲地一笑:“二哥,你说呢?”

  赵皖江眼睑微微颤了颤,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难道——不可能……”

  他讥讽地笑了一声:“你这算什么,碟中谍?还是两姓家奴?”

  这话不可谓不刺耳,裴野却置之不理,甚至没有要否认的意图似的。

  他强撑着把身体重心靠在车门上好让自己不滑坐在地。失血过多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飘飘荡荡的晕眩中,双眼皮和困倦作斗争地打着架。

  “这算是我的第一份投名状。”

  裴野说。赵皖江眉目因为这话里的某个字眼牵扯一动,并没吭声。

  裴野隐忍地吐了口气:

  “这是我身为一个卑劣者的赎罪之路……因为深知有些伤痛无论如何也无法修补,所以我甘愿用行动,用余生去忏悔。”

  赵皖江神色愈加复杂地看着他。

  不夜城的喧嚣、混乱被抽离远去,裴野支持不住似的垂下头,面色灰白,疲惫地阖上眼帘。

  良久,他嘴唇动了动:

  “二哥,七组其余人的下落,求求你告诉我,好吗?”

  赵皖江呼吸轻滞。胸腔里泛起五味杂陈的刺痛,他听见自己叹了口气,握紧的手慢慢松开。

  “你是对的,”赵皖江说,“他们的确还活着。”

  裴野身体极轻地一颤,抿住嘴唇不说话,鼻腔里却松出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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