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也许是他觉醒了书中记忆的缘故，无法用平常的眼光看待霍成麒这个男主, 郁清许总觉得他这副语气做派有点奇怪, 不太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即便可以解释为霍成麒正处于天老大他老二的中二期，但再怎么样也才十二岁。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刚得知父母并非亲生的, 一直视为囊中物的霍家根本与他毫无关系……

　　同样的事情放到郁清许这个三十岁的成年人身上，他自认无法做到霍成麒这般迅速转变，起码他放不下身世真相, 会想要探寻与亲生父母有关的消息, 而不是这般直接找上霍明择做交易, 被拒后还能立即蹲守在停车场伺机而动。

　　所以在霍明择降下车窗时, 他也跟着降下了身侧的窗子, 打算听一听霍成麒要说什么，没曾想霍明择啐了一口就把车窗关上了。

　　郁清许只听到了霍成麒恼羞成怒的那句——别以为没人抢继承人就能一帆风顺！

　　因为吼得足够愤怒响亮，霍明择也一起听到了，只不过他压根没往心里进，直到被郁清许认真问起, 才搂着心肝宝贝大崽勉为其难思考起来。

　　“霍瑾龙和霍明行都是蠢而不自知的酒囊饭袋，前些年没少让老东西给他们擦屁股，他大概是想用一些内幕消息跟我做交易，把霍瑾龙父子送进去，换他锦绣人生。”

　　霍明择冷嗤一声：“晚了，徐昕瑶比他动作快，就算没有徐昕瑶也轮不到他。”

　　郁清许觉得不止于此：“他还说到了没人抢继承人也不会一帆风顺。”

　　“不可能。”

　　霍明择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十几年来他都在为彻底接收霍氏做准备，每一种可能他都提前考虑并逐一排查，他唯一的阻碍就只有霍成麒。

　　此前他的打算是逐步给霍氏换血，现在霍成麒这个阻碍彻底拔除，别说老东西已经就剩一口气了，哪怕他突然枯木逢春起死回生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霍明择伸手握住了郁清许微凉的指尖：“已经没有人能动摇我的位置，也没人能再伤害到你和棠棠。”

　　声音低沉眼神深邃，瞬间便抚慰了郁清许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两人视线交汇，汽车内的氛围突然多了一抹旖旎。

　　男人喉结微动，指腹在郁清许瓷白的手背上轻轻捻动，就在他顺势执起打算落下一吻时，郁清许却猛地将手收了回去：“咳……你心中有数就好……”

　　突然被打断，霍明择的不爽全都写脸上了，郁清许只能疯狂给他使眼色。

　　霍明择皱眉侧头，对上儿子睁得滚圆的一双蓝眼睛：盯——

　　这孩子实在太安静了，突然被爹地松开撂到一边他没吭声，听着俩爹谈话他比谁都安静认真，后续看俩爹莫名牵手对视，他依旧保持着绝对安静，瞪着一双蓝宝石般的大眼睛静静旁观。

　　霍明择：“咳咳咳！！！”

　　郁棠：O.O？

　　爸爸们怎么突然咳嗽起来了？他还没看够呢……

　　就在郁清许怀疑是自己太过多疑，才会产生“也许霍成麒也跟他一样觉醒了书中记忆”这般离谱想法时，霍明择那边也整理好情绪，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让人盯着他的。”

　　霍明择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不完全是出于郁清许的担忧。

　　哪怕只是发生在书中剧情里，但霍成麒作为折磨并害死他儿子的人，仅是失去继承权又怎么够？

　　他想要做的还有很多……

　　*

　　午饭过后，父子俩的脑部检查结果出来，两人的情况都非常好。

　　甚至好到出乎郁清许的意料。

　　郁棠一直比较稳定，这次做了全面检查，每一份报告都可以左证他良好的恢复情况。

　　霍明择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辐射暴露，这次只做了磁共振成像，与CT相比在定量评估出血量方面不够精准，但还是能通过对比不同时期的图像大致判断出出血量的增减。

　　霍明择的变化虽然不算明显，但仔细对比的话确有减少。

　　郁清许原本以为三四天的时间，霍明择在这期间又频繁激动，没增多就很值得庆幸了，没曾想恢复的比预计中还要快。

　　郁清许对着发来的对比图像笑了起来，霍明择直接将人一把抱起。

　　因着不想郁棠跟着一起担心，夫夫俩都没明确说过霍明择脑内的微量出血问题，这会儿也是先将儿子送回卧室睡午觉，两人才等来的检查结果。

　　“知道为什么吸收得这么快吗？”霍明择故作深沉地问了出来。

　　郁清许心里正琢磨原因，毕竟医生一开始说的是两到三周，是霍明择身体好的缘故，还是他们哪一步做对了才会这么快就看到效果？

　　听霍明择这么一说，就以为他是收到了医生的额外解答，立即认真望向男人：“为什么？”

　　霍明择唇角微扬：“因为你让我开心了。”

　　郁清许：0.0？

　　“虽然只开心了一小段时间，就已经让我浑身上下的细胞沸腾起来，它们卖力工作，自然就吸收的更快。”霍明择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同时紧了紧兜在郁清许屁股上的大掌。

　　郁清许：“……”

　　“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做些更能促吸收的事？刚好棠棠也睡了……”霍明择目光灼灼，掌心的热度同样不容小觑，双掌紧握的同时反复横向拉扯，试图唤醒郁清许不理智的那张嘴。

　　郁清许：“………”

　　虽然儿子午睡时间够霍明择搞几个来回的，但郁清许怎么会信霍明择这种鬼话？

　　做那种事促吸收……真是亏他想的出来……

　　郁清许对上男人火热焦渴的眼神，无语又有点想笑，就这么想做吗？

　　在霍明择彻底恢复前，郁清许肯定是不能配合的，但因着霍成麒的隐患已经解决，霍明择的病情也稳中向好，郁清许多少也有点心软。

　　他正努力思考什么事情可以哄得霍明择开心，又不会影响病情……

　　“笃笃笃——”

　　书房门被敲响，霍明择脸瞬间黑了：“又！是！谁！？”

　　他并不知道郁清许压根没准备配合他，以为自己遭受了什么邪门诅咒，每每想做点什么，不是他自己出差错就是被这样那样的原因打断。

　　桃姐站在门外一脸复杂地回答道：“夫人来了。”

　　霍明择闻言，脸色顿时更黑了。

　　顶着一脸的不甘心，像个大狗一样对着郁清许的脸颊脖子亲亲蹭蹭，才勉强将人松开：“……我去应付一下她，很快就回来。”

　　郁清许见他瘪着嘴一脸气恼，神态与吃不到肉的大崽十分相似，感到好笑之余也难免心生怜爱，他像撸大狗一样摸了摸男人的发顶，想了想还是说道：“她到底是你妈妈，当年的事其实……”

　　虽然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黎清的助力，但郁清许生而丧母，对于从未感受过的母爱总是会生出许多向往。

　　而他这一辈子注定体会不到这份爱，就希望霍明择不要因他而切断这份宝贵的亲情。

　　毕竟当年的事，主要责任在他自己，是他不相信霍明择对他的爱，哪怕没有黎清的威胁，他大概率也会走上相同的路。

　　霍明择却完全听不得这些，嘴皮一碰就跟机关枪似的扫射起来：“我妈怎么了？因为是我妈我就该把她供起来？这么说老东西还是我爷爷呢！你是希望我把他们两个都供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郁清许当然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虽然不清楚霍老爷子曾经做过什么，但以他对书中剧情的了解，在霍明择没能掌权前一定吃尽苦头。

　　但在他的视角里，黎清和霍明择只是关系冷淡，因为他才出现严重裂痕，而他并不在意过去的威胁。

　　“不是这意思你提什么当年？”

　　也许是再次被人打断好事，霍明择原本就憋着一口气，也许是两人间的真正矛盾之前并未被解决，只是因生存危机暂时被搁置，在得知来人是黎清这个当年问题的导火索后，这股气进一步转化为黑气，等听郁清许又要重复当年没人逼他，是他自己选择离开这种闹耳朵的话。

　　霍明择直接一股邪火蹿起，说完丢下人转身就走。

　　不过走了几步又画了个圈转了回来，步伐丝滑一看平时就没少在书房拖着腿转圈“犁地”。

　　男人脸色黢黑却还是开口问道：“嗯？我问你话怎么不答？不是这意思你是什么意思？”

　　郁清许见男人甩步离开，一眨眼就走到了书房门口，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结果刚咽到一半这人又转了回来。

　　郁清许：“……你怎么又回来了？”

　　霍明择气得俩眼一瞪，看起来莫名牛里牛气的：“我问的是这个吗？我就知道你这人这辈子说话都费劲，我不问到底，你就一定会把话憋回去。”

　　当年他是不懂，好的时候当成是郁清许第一次开窍懵懂羞涩，坏的时候认为郁清许心里没他，辩无可辩，结果就这么把人放跑了，他每每想起都恨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疼。

　　他再次冷声重复：“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错过了十三年，你还要跟我演谜语人吗？”

　　“……不是。”郁清许很清楚霍明择没说错，可一开口说出“我没有妈妈……”五个字后顿时鼻腔一酸，他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们的母子关系因为我破裂……”

　　说到最后他吸了吸鼻子，用气音小声说道：“那可是……妈妈…十月怀胎再是辛苦也会甘之如饴期盼孩子的健康到来……”

　　霍明择听得冷汗直流，不用等到半夜就已经想给自己一巴掌了。

　　他一把将人拥入怀中，尽管他对黎清已经失去了信任，甚至怀疑她当年不仅威胁拆散了他和郁清许，就连老东西的所作所为也在她的默许之下，就连舅舅……但霍明择憎恶亲妈归憎恶亲妈，郁清许的这份希望他好、希望他比自己过得更美满的心意他是可以接收到的。

　　霍明择心疼的轻吻上他的眉心：“对不起宝贝，是我误解了。”

　　原来不是要重复他当年对自己毫不犹豫的放弃，而是因从小失恃，又孕育过孩子对母亲的角色更能感同身受，才会比较单纯地希望他可以有一份好的母子关系，毕竟郁清许想要拥有都没这个可能。

　　但难得郁清许主动提起怀孕的事情，霍明择瞬间将黎清抛到九霄云外，然而门外的桃姐却再次敲响了书房门：“明择，夫人已经等很久了。”

　　霍明择没办法，只能最后嘬了嘬爱人的发顶：“……等我回来。”

　　郁清许点了点头，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忍不住伸手推人：“快去吧。”

　　霍明择这才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离开了。

　　郁清许先抬手按平了霍明择为他亲口打造的人工高颅顶，掏出手机打算看下大崽的午睡状况。

　　拿出来才发现手机不知何时被按上了静音键，虽然期间大崽房间的婴儿监控没有发来提醒，但却错过了苏安的三通电话。

　　郁清许立即将电话拨了回去：“怎么了小安？”

　　电话另一端很快传来苏安无语至极的回答：“没事就不能找你吗？签约一个月了，你要闭关到什么时候？该不会是霍明择现在就已经开始限制你外出了吧？”

　　“当然没有。”

　　之前是因为霍成麒的事情悬而未决，霍明择和郁棠又都撞成脑震荡了，而游侠传奇这次要从头重拍，一切都要重新筹备，郁清许目前也只能等进组。

　　他也不是完全没外出，期间还去探望了一次刘书兰，只不过每次外出都是去不同医院，并且是跟父子一起行动的。

　　“那你现在来公司一趟吧，有大事找你。”苏安神神秘秘地说道。

　　*

　　同一时间，霍明择母子面对面端坐在会客室内。

　　虽然郁清许希望他不要错失母爱，但那玩意也得真实存在过，现在才能去谈什么错不错失不失。

　　他对母亲唯二的感激，一是生下他并交给桃姐养育，二是通过严苛的培养让他早早掌握实权，不必再任人鱼肉。

　　除此之外，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实在是比水还要淡泊。

　　在霍明择了解到当年真相后，他几乎是恨上了黎清，不过到底是亲生母亲，他从出生起就欠了对方一条命，即便想要报复，但他能做的也十分有限，只是将她在霍氏的职务收回罢了。

　　虽然蛇打七寸，黎清最受不了的就是失权，但霍明择自觉已经很对得起她了，不过很显然，黎清并不这么认为。

　　母子俩静默对峙良久，黎清先一步开口：“你在惩罚我吗？”

　　霍明择长眸低垂，满脑子想的都是老婆孩子，要不是清楚黎清为人，他不亲自应付对方是不会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