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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其他物品,是材料跟食物。

  食物临期准备。材料可以先列清单,进入七月,就一日日的催办,凑齐就能上路。

  小谢说要捎带着枫江三位书生一起,照着样式来,比不得自家人,各式各样都差一些,若嫌弃,就自备。

  打点的银两自然也没有,这可不算在盘缠里边。

  跟着在家待了两天,他找王管家驳回了听风轩的改造建议。

  因记得李家宅院的寡淡,他心里不安,午间吃饭时,跟谢星珩商量。

  “不然把小楼都推了?我家就这几间小楼太出挑。”

  主院院子大,他父亲晨练用。别的装饰摆件零落,花花草草多,花瓶玉器少。他爹爹爱花。

  闻鹤轩是给二房住的,后来是客院。

  客院嘛,用不上好东西。现在堂哥在,里边都是雅致着来,没特精贵的。

  听风轩也还行,有些金玉瓷器在,在房子主体的木雕上下了功夫,家具也精巧。

  谢星珩不懂形制,原身的记忆也没有。

  他问江知与:“小楼超规格了吗?”

  自然没超。

  超了他家没胆子做。

  三叔也不可能同意,哪个孩子闹腾,就揍哪个。

  江知与仔细想想,他去过很多商户家里,官员家暂时就去了三叔家跟常知县家。

  这些小楼确实在规格内,可数量多。就跟他们现在居住的宅院一样,三间打通,擦边球。

  宅院打通是朝廷懒得管的事,人多了没地方住,总不能叠罗汉吧?

  内饰上……

  他皱眉:“还是推平。我爹本来就想推了换个样子,等我看看李家动向,以后再种树挖池子,现在空着算了。”

  书房要留着。

  谢星珩跟他比划:“我不用书房,你给我弄个自闭间。”

  自闭间,顾名思义,光秃秃四面墙壁,除了自闭什么都干不了。

  江知与:“……太寒酸啦。”

  谢星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我喜欢艰苦环境。”

  行。

  自闭就自闭吧。

  谢星珩在学习上不讲仪式感,没有必须完成某某准备才能开始学的习惯。

  他随时随地都能学,尤其是碎片时间。

  江知与忧愁他的学习环境,他还能坐台阶上,一手扔竹球逗汪汪,一手捧书默读。

  心态很好。还没到掉头发的时候。

  江知与看他自在,不去插手。转而忙起家务事。

  家里堆了些请柬和拜贴,红事白事都有,日子还没到,他照着列单子,派人采办。

  这些都是夫人夫郎们能去参加的活动,不用劳烦夫君。

  江知与记下日子,红白事撞了的,就优先白事。

  时下讲究,要让人热热闹闹的走,挂祭之外,场子得热闹。

  人多,哭声大,唢呐响。

  红事就不一定了,办得喜庆的是少数。多的是不办酒,纯通知一下,过过明路的。

  拜贴里,还有一封让江知与为难的。

  是柳家院里递来的帖子,为上回在李家酒宴上冒犯的事赔罪。

  院里人,有风光发迹的,也有几年就凋零的,多数是可怜人。江知与没跟她们置气,只是流言把小谢的名声都弄坏了。

  说他怕夫郎,又说他不风雅。江知与窝心得很。

  李家那里闹一回,香姐儿的瓜子还给卖疯了。原就有美名,常在各家酒席上出没,这回更因谢星珩那么一喊一叫,得了个“惊吓瓜子”的名头,说要吃吃看,看家里夫郎会不会变成老虎。

  名声越叫越响,她们就慌了,连日里递帖子。

  王管家跟他说:“大门外烈日头晒着,说什么也不走。”

  江家算“地头蛇”,她们这种小院,随手就能打压了,哪能不怕。

  江知与心下一叹,“叫进来吧。”

  柳妈妈带着香姐儿来的,跟了四个小厮,整整两抬礼。

  一抬金河酒,一抬四色糕点。

  金河酒七钱一坛,四色糕点四钱一盒,这份礼合算七两四钱。

  她们一场席面里,赔笑、陪酒、唱曲儿、逗乐,所得赏钱不过三钱五钱的。主家另出银子,一次赶场至多挣一两出头。

  若有恩客养着,包上三个月,便宜的才十两。

  礼太重了。

  柳妈妈说话圆滑,一张笑脸甚是和善,看不出半点儿刻薄算计,忽略职业,还挺让人有亲近感。

  她说:“早想来府上拜访,你爹爹先前总照顾我家几个孩子,过年过节的叫来唱个曲儿,又给吃的又给喝的,赏钱又足,从来不罚她们,个个都念着好呢!”

  她把香姐儿拉到前头,笑里带着三分羞愧三分薄怒,一巴掌拍到香姐儿胳膊上。

  “这不,我成日里念叨,她们几个心里记着了,想着你成亲,我们也没能来祝贺一下,就想趁着李家酒席,也露个脸儿,原是好事,这丫头脸皮薄,话说得藏头露尾,叫李家老爷给误会了,她哪有胆子敢惦记你夫君?这实在是个误会……”

  话到这里,香姐儿紧跟着要跪,旁边王管家眼疾手快,给她扶住了。

  “折煞了真是折煞了,我家小少爷又不是官儿,你这一跪,他小命还要不要?”王管家吓得连连叫唤。

  没他说得这么可怕,讨赏钱时哪个不跪?

  香姐儿小脸煞白,看着要哭一样。

  江知与本就不想为难她们,让她们坐。

  柳妈妈看这情况,心里有了底,听话坐了,也就挨着屁股边边,后边空一大半。

  院里不入流,各类消息又着实多。

  这回差点栽在李家,她心里也恨着。看江知与态度好,没说责难,便顺着意思,也递个好。

  “前阵子,有个北方来的官爷,在花街住了六天,出手阔绰得很,一桌席面就给十两纹银,我们几个争着想拿下这位贵客,可人家眼光高,各家好孩子,一个也瞧不上。”

  花街是小院所在街道的别称,要再细致些,就加上某某小院。

  比如柳家院子,也能叫柳巷。

  哪家官爷能明目张胆住花街?只能是纹银上有官银印子,再从平日习气里,做个推断。

  柳妈妈拿着手帕,捂嘴遮面,低头垂睫,表情眼神一并藏起,只声音带着怪劲儿:“我道是个正经人儿,结果李家不声不响送了个姑娘来。哭得厉害,好像是李家五姑娘。”

  江知与心惊,“人呢?”

  柳妈妈笑:“还在花街住着呢,想来也搬不走了。”

  送嫡亲女儿去花街,即使只接一位客,也够让人恶心胆寒的。

  江知与还认识她,两人年岁相近,五姑娘是女孩儿,更好说亲。模样不如他,却也是个灵秀美人。

  这几年媒婆去了李家,也会来江家使劲儿。想着两家较劲,或许也会在亲事上攀比。

  结果两家都等着“好亲事”,谁家也不许。

  江知与招婿了。

  五姑娘去小院了。

  江知与怔忪,确认性问:“是叫李燕白的?”

  柳妈妈点了头,“现在改名儿了,叫白燕。住白家院里。”

  这份礼是非收不可了。

  江知与看向王管家:“这两抬礼收了,另备一份回礼。我记着家里有布?拿两匹银红绸、两匹柳绿杭绢,两罐春季新茶……再把那套金丝牡丹头面给柳妈妈。”

  院里人不敢在外穿绸缎,做成衣裳,等着熟客来,也是别样风情。

  柳妈妈眉眼间笑容愈发真诚,不跟江知与客气:“正赶着好时候,我拿回去给孩子们做两件衣裳穿,都打扮打扮。哪天府上有酒宴,只管递话,您要谁,我保管让她来。”

  江知与跟她眼神碰上,柳妈妈眨了眼睛。

  这是暗示?

  要李家姑娘也行?

  他记下了。

  “等我爹爹回府,家里还要再办一场席面,到时一定下帖子。”

  柳妈妈笑呵呵应下,拉着眼睛红红的香姐儿走了。

  外面日头大,她们提前叫了轿子,要走过两条街才能坐上。

  路上走着,柳妈妈戳着香姐儿的额头骂:“白教你几天了,半分机灵都没学会,杵那儿像个哑巴!”

  香姐儿走路不稳当,被戳一下就哭。

  “我腿疼得很,好像化脓了。”

  说到这个,柳妈妈又骂她:“我叫你跪的时候,你怕疼,不愿意学,我早说过,小时候不疼,长大了疼死。你现在知道疼了,该!晚了!”

  香姐儿回头看看,拉着柳妈妈撒娇:“那怎么办?到时真送来啊?”

  柳妈妈自有考量。

  八条花街打眼过,哪家没个有名有姓的恩客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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