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在线阅读
穿越 重生 架空 总裁 青春
修仙 耽美 玄幻 都市 惊悚
小可怜 TXT下载  
上一页 下一页
白天 黑夜 护眼

第34节


第49章 说实话

  回人皇寝殿休养的第十三天。

  荆雨身体表面的创伤基本已经结了痂, 他几乎用光了残余的全部力量来做这一件事,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 内脏严重衰竭,但表面上却像是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些狰狞的伤口一一化作鲜活的红斑, 如当初裴澜之在东瀛男人那里看到的一样。

  因为格外期盼能够从人世间解脱,他的心境也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被东瀛男人虐待时,他对裴澜之又怨又恨, 失望透顶, 现在回了人皇宫,他反倒一切都看淡了, 甚至能够心平气和地与裴澜之说话,给予裴澜之简短的回应。

  毕竟, 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没爹没娘, 很可怜,但他真的太累了,往后裴澜之会变成什么样, 和他再无干系了。

  与荆雨的看淡相反, 人皇陛下没有介意自己的寝殿被占用,甚至在荆雨提出想要回到自己的院落以后,还命人把那处破旧得仿佛柴房的地方拆了,将荆雨的家当搬进了他的寝宫。

  荆雨身无长物,粗布打的背包里永远只有一瓶灵草膏和一个布虎头玩具。

  裴澜之拿着手中的布虎头, 望向与他的寝宫天差地别的破败房屋,在周围的琉璃亮瓦,金璧高粱的映衬下,仆人房陈旧得呛人,他头都抬不起来,心里很是愧疚。

  他对梧吹剑缺失了太多关注,他的荆雨哥哥却还一直保留着属于他的物品,哪怕只是一个破旧的玩具……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把他交付给了自己唯一的剑灵,就是梧吹剑荆雨,那时候的荆雨,化形后也不过少年身量,带着还是孩童的他,一路磕磕绊绊,艰难地过活。

  有一次,他们去到金陵,他看见别的大户人家孩子在玩一只颜色鲜亮的布老虎,心中羡慕,一直盯着看了很久。后来,不知道荆雨从哪儿弄来了一只粗制滥造的布老虎,试图哄他开心。

  他见那布老虎做得粗糙,气得当即就把它摔了,再不搭理荆雨,没想到,夜晚,借着破庙取暖的篝火,荆雨拿出布虎头,开始绞尽脑汁地缝缝补补。

  荆雨以为他睡着了,他却一直在偷看,哪有人的针线活可以做到这么差?缝的都是什么鬼东西?他心想,会不会那不是一只老虎,而是一头猪?

  噼里啪啦的柴火被烧裂的干响,带来夜风下的温暖。

  老虎猪伴随着他渡过了最胆怯的童年,等到他长大,有了别的喜欢的物件,他就把这只丑八怪忘了,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因为玩具简陋而大发雷霆的孩子了。

  裴澜之带着布虎头回了寝宫,荆雨还在将养,刚刚靠着床榻,就着侍女的手喝完了汤药,本来他不该进食的,但这药方由擅丹药的陵珑所写,不会减缓他的死亡,但能够极大地降低他的痛苦,每一次呼吸都像要把心肺吐出来,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喝了药以后,他好多了,痛楚变成麻木。

  他咳嗽了几声,听见裴澜之的动静,慢慢直起身,“……主人?”

  裴澜之兴冲冲地举起布虎头的动作僵了僵,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立即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拍了拍垂顺的衣摆,故作稳重道:“荆雨哥哥,今天感觉怎么样?”

  荆雨脸色苍白,多说一句话都费劲,但他还是淡淡道:“还好。”

  因为荆雨没有逐客,让裴澜之有勇气坐上了床榻边缘,他先前都不敢长时间地在荆雨跟前晃,就怕荆雨心里怨恨他,他会觉得受不了……

  他让侍女端来一碟话梅,顺便把手上的布虎头递给荆雨,“原来哥哥你还留着它……好丑啊!”那些艰难的岁月里,也不是没有酸甜的回忆,虽然嘴上嫌弃,也不怎么爱惜,但他其实很喜欢这个布虎头。

  荆雨握着布虎头,也像是沉浸在了思绪中,他的神色非常柔软,哪怕青黑的眼窝让他病态和憔悴。

  裴澜之正打算捏了一粒话梅喂他,他却忽然开口道:“你小的时候……晚上噩梦连连,要抱着它才肯入睡,后来长大了,不再需要它,我还是替你留了下来……我总是觉得你还很小,怕黑……或许哪一天还会用上……”

  他以为他还需要他的帮助,需要他的温度,也需要他的守护——其实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他就像这个破败的玩具,过了时限,失去了让小主人安眠的效力。

  荆雨轻轻笑了笑,放下了布虎头。

  裴澜之听得心中酸涩,他嘴唇张了张,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荆雨归来以后,他来看过他几次,却一直没有说出一句抱歉。

  他知道这件事是他做错了,可是他身为主人,实在拉不下脸和身份——主人有权力主宰剑灵的一切,哪怕是主人错了!幸而荆雨也再未提过这段经历,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东洋人手上遭遇的伤害,也没有向他诉过苦,怨恨他,这反而让他坐立难安,他愧疚又自责,责问自己到底有没有良心?!竟然能够办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甚至心脏几番猛烈疼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裴澜之眼眶赤红,“我……”

  “都过去了。”荆雨不想再提那段噩梦,转移话题道:“我有点口渴。”

  裴澜之赶忙亲自去倒了杯温水,“药苦不苦?”

  荆雨就着他的手浅浅地尝了一口,只单单润了润嘴唇,唇角一滴水珠落下,被裴澜之无意识地伸手接住了。

  荆雨微微一怔,却见裴澜之随意扔开了水杯,倾身凑了过来,“荆雨哥哥,我尝尝你的嘴里苦不苦。”

  把荆雨吻得喘不上气来,差点虚脱,裴澜之人就跑了,离开的时候,耳朵尖都是红的,甚至还在殿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吓了守卫一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鬼使神差就吻了上去,他从未吻过荆雨,哪怕他曾强迫荆雨在床上夹紧他的腰,他也不曾吻过他,这是第一次。

  充满药香的苦涩中,伴着一丝丝蜜一样的清甜。

  有了第一次,就有沉溺其中的第二次。

  他发现,荆雨哥哥和他印象中那个呆板懦弱的人不一样了,开始变得鲜活,眉目间仿佛带着放下重担的轻松和愉悦,忘了受过的苦痛,只是偶尔会为自己双腿的无力而发愁。

  荆雨说,他想要去山上看看,那里有一间他搭建的简陋私塾,他经常在那里教山里猎户家的小孩识字。

  裴澜之坐在他的身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让他能够舒适地靠在自己肩头,“等到你好些了,我陪你一起去。”

  “好。”

  荆雨被裴澜之揽在怀中,他养大的孩子,模样还带着一点点少年人的青涩,但肩膀已经很宽厚了。

  裴澜之闻着身边人发间浅淡的皂角香气,恍惚间察觉,他那颗对着荆雨总是躁动扭曲的心,在两人再次偎依时,竟然回归了一种正常的悸动,他开始能够品尝这一份复杂的感情,里面绝不是单单包含着怨怼,是他用错了博取荆雨关注的方式,他伤害了他……

  特殊刑侦司,夜半。

  荆雨执意要披星戴月地出门。

  裴澜之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正疼得滴血,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道:“今日天气很好,我护送你出门吧。”

  萨拉杰汪汪了两声,没有再挡在人前,它嗅着厨房里骨头汤的香气跑走了。

  于是荆雨见他眼中的“主人”并未阻拦,就在男人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和鞋袜。

  他或许真的觉得自己恢复得极好,本该会带来痛苦的步伐,他现在却觉得舒适极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愉悦地顺着楼梯,下到了客厅。

  邵然闻声抬头,见到荆雨笑盈盈地下来,原本还想与他说话,结果却发现荆雨身后的裴澜之轻轻摆了摆手,邵然有些微讶,再与荆雨对视时,果然发现,荆雨依然没有彻底清醒过来,那双眼眸黑沉,如同被乌云遮盖着。

  这下盆栽里的熊童子直接由惊喜变为了伤心,肉肉的身躯都低垂了下来,岳灵现在修为大损,根本出不了盆栽,更别说凝成实体了,白日里,他一直躲在盆栽阴影处,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地对荆雨说话,但是荆雨什么都听不到,他想要告诉荆雨,如果荆雨肯原谅他,他们依然是朋友,这一切都不是他所愿,他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熊童子:“呜……”

  邵然伸出手指敲了敲盆栽边缘,“行了,好好工作,借你的眼睛来用一用。”他把手边的几块类似的拇指大的小圆石铺开,“将功赎罪。”

  熊童子瞬间精神抖擞,化作一点荧光,融进了石子里,桌上的几粒石子动了动,像是有生命一般漂浮了起来,在邵然眼前摇晃。

第50章 故意的

  荆雨要出门, 裴澜之自然得陪他一起去。

  小区静谧极了, 这里是富人别墅区, 每幢别墅之间都会有茂密的绿化植物遮挡视线,使得眼前的一条花园小路幽深悠长,弯弯扭扭, 在昏暗的路灯下,像是通往故土的小径。

  “你……叫什么名字?”荆雨没有冷落身后跟着的裴澜之,“主人”没有陪伴, 他反而惬意了许多。

  裴澜之略一沉吟, “路人……甲?”

  荆雨意识不清,显然极好唬弄, 他的脚步轻快,花园小径在眼前跳跃, “那我就叫你阿甲。”

  裴澜之:“……”

  他捂着口罩胡乱应了一声,不好打扰荆雨的兴致, 看得出来,荆雨很高兴,而他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

  “我……好久没有出门了……”

  裴澜之心跳漏了一拍, 想起了他生命中最无助的那一天。

  “以后……可能……也没有什么机会了。”荆雨脸色带着微笑, 但笑容苍白,他是真心觉得自己时日无多,“离开之前,想再看看这里……”

  裴澜之一顿,他想趁着荆雨陷入回忆, 问一个令他万分心痛如刀绞的问题——“为什么不说实话?”

  “什么?”

  裴澜之手心被指尖掐出了血,他强忍着心头的痛楚,与对于荆雨曾经决绝地选择离开的恨意,几乎声声泣血地问出口道:“为什么不对裴澜之说实话?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已经痛到了极限?为什么不说?如果说了,也许你根本就不会死!”

  荆雨脚步停住了,他沉默片刻,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即使告诉了澜之,也没有用……”他无奈地搓了搓微凉的手指,夜风抚得树叶沙沙作响,“我的剑心已经碎了。”

  剑心是一把宝剑的核,如果核被打碎,那就意味着这把宝剑的剑灵即将死去,回天乏术。

  荆雨自己能够感觉到剑心的碎裂,所以他在去世前向扶风剑托付了主人。他是真的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被东瀛男人折磨,以至于剑心终于在他的死意中破碎,成全了他的愿望,他不怨,在他身体难以自愈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

  只是现在,独独裴澜之心中一片凉意,他根本无法接受荆雨此刻的解释,尽管他知道,荆雨不会说谎,哪怕荆雨当初告诉他事实真相,也不会对结局有任何改变,可他依然觉得痛苦,并痛恨自己的无能和过错。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狂妄自大,自私幼稚,荆雨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裴澜之脸色惨白道:“你不告诉他真相,他一定会很伤心。”

  “也许吧……可我曾经是澜之母亲的剑……在我心里,他是小辈……”荆雨两眼空茫,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打开了话匣子,“他的母亲待我很好,临终前把澜之托付给我,她的修为很低,没有别的剑灵,我们当时受到仇人戕害,她只能托付我,我不想辜负她,我尽力了。”

  “那裴澜之呢?你对他那么好,只是为了完成一个托付?”裴澜之红了眼眶,咬紧牙关,他不愿让荆雨看到他失态的模样,所以不敢站在荆雨的面前,树的阴影将他遮盖,他在阴影下才能捂住嘴唇,防止自己极度紧绷的状态下失声,他哽咽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失去了你,会变成什么样?”

  荆雨闻言微微一怔,垂下了头,一双眼眸捕捉着地面被树叶阴影剪碎的月色,“所以……我不想他不安,在我走之前,我想他至少能开心一点。”

  裴澜之险些站立不住,在荆雨临终前的那段日子,因为怀着荆雨能够痊愈的庆幸心理,他确实减轻了自己的愧疚感,他发现自己其实不讨厌荆雨,他甚至总是想要博得他的关注,他们接吻,游戏,那么单纯快乐,所以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荆雨决绝地抛弃。

  “如果他爱上你,而你隐瞒了事情的真相,他会发疯的。”裴澜之悲伤道,在荆雨去世之后,他抱着那点荆雨在临终前施舍给他的幸福回忆,像无家可归的鸟彷徨着无法落地,最终得知真相以后,他彻底崩溃,堕入魔道。

  荆雨摇了摇头,固执己见,“如果他不喜欢我,他就不会因为我的离开感到难过。”他转过身,对着阴影下的裴澜之反驳道:“如果他喜欢我……那他在这之前,为什么不对我好一点呢?”

  这句话,令裴澜之不亚于被万箭穿心,几乎快要掉下泪来,“他很笨……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你……他也很傻,他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

  荆雨愣住,无奈地笑了笑,“真如你所说,那就作为小小的惩罚吧,我的秘密,请不要告诉他。”

  如果他真的爱他,他们哪能走到今天这般地步?如果裴澜之真的会很伤心的话,他想,他就是故意的,他乐见裴澜之因为失去他而难过——到底这些年意难平吧。

  裴澜之的口罩已经被泪水湿透了,他强忍了片刻,低声道:“好,我会保密,就……小小地……惩罚他一下。”

  他们继续沿着小区石径往花园深处走,路灯给予的微弱光芒抵御不住萧萧的夜风,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荆雨肩头,并在荆雨拒绝之前道:“不要嫌弃我。”

  荆雨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听到他这么说,自然不会推开,衣服好温暖啊,有一股惑人的淡香,“我想看烟花。”

  裴澜之嘴唇一颤,想到了荆雨前世,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对荆雨的喜欢,是因为一次契机。

  那时的荆雨还在养伤,他却在荆雨看起来似乎快要痊愈的前一日,同扶风剑一起出游了。

  当他和荆雨说起,扶风剑的前主人忌日到了,他想要跟随前往祭拜,荆雨也只是怔了怔,没有说不好,反而还微微笑道:“去吧。”

  他心里觉得愧疚,可是要和扶风剑一起出门游历是很久之前下的决定,他在陵珑面前夸下了海口,现在不好反悔,他想,他要做一个信守承诺的人,这也是荆雨的行事准则,他想荆雨不会反对。

  果然如此,事实上,向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荆雨从不反驳。

  为了安抚荆雨,让荆雨哥哥乖乖留在宫里养伤,他在出发前一直陪伴在荆雨的身边,临走前才轻轻索取了一个吻,之后,他便骑着高头大马,追上了已经提前出城的陵珑。

  白日荒芜的城郊。

  陵珑御马驰骋,行进的速度很快,因为他原本以为裴澜之会在宫里照看荆雨,却没想到,裴澜之会为了完成一个陪他祭扫的约定独自前来,而将荆雨独自抛在宫里。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至极,他见裴澜之仍旧一无所知地和他聊天,眉头缓缓蹙起。

  “荆雨哥哥的伤已经痊愈了,听闻城西的归宁山上的草药极好,待我们路过,就去采一些。”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