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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岑氏越闻越是难受,险些又要吐出来,干脆裹着被子挪去了西间。

  这里只搭了一张榻子,亦没有寝间那头暖和,岑氏将就着躺了,如此折腾一晚,晨起时人越发没得精神。

  日光和煦。

  春晖园里,陆念晨起用的是一碗面。

  毛婆子下了细面,捞起后用肉汤调味,撒上一把葱花,再摆上一块炖得酥烂的大肉。

  昨儿早上,院子里便是吃的这个。

  闻嬷嬷早前提过,表姑娘心情不好、夜里睡不着时,要么磨刀、要么切菜、要么就炖肉。

  毛婆子没有瞧出来表姑娘情绪不佳,但主子炖肉,谁也不会拦着,就是味道实在太香、叫人夜里做梦都流口水。

  因而起来后一碗大肉面,着实是叫馋了一夜的人骨头都酥了。

  姑夫人吃得意犹未尽,点名了今儿再吃,因此昨夜灶上又炖了一锅。

  吃到一半时,柳姨娘来了,毛婆子与她也送了一碗。

  正屋里。

  陆念小口喝着汤,让柳娘子边吃边说。

  柳娘子便道:“今日瞧着比昨日更糟糕,我站在门边,正好看到丫鬟把被子从西间抱回寝间,昨晚上侯夫人连睡处都换了。

  院子角落堆着一滩煤渣,我就问是不是有人吐了,那丫鬟不答,但我猜应当是了。

  我便同来问安的世子夫人提了句。

  世子夫人问侯夫人要不要请大夫,侯夫人说不用,只是老毛病而已。”

  陆念扭头问阿薇:“冯正彬时隔多年、突然喝到果茶喝吐了也就罢了,岑氏是吐的什么?炖肉?府里不说多了,十天半个月的肯定会炖个肉,她又不是不吃。”

  阿薇亦点了点头。

  她虽只在接风宴时与岑氏坐着吃过一次饭,但记得很清楚,那回也有炖肉,岑氏确实动过几筷子。

  个人手艺不同,稍微会有些区别,但阿薇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与大厨房那儿的、会差距大到让岑氏闻着就吐了。

  “或许是和松子一样,”阿薇斟酌着道,“从前能吃,突然之间就吃不得了?”

  陆念闻言,垂着眼睛看自己的碗。

  瘦肉酥,肥肉软。

  冯正彬是不敢想起金芷、才会怕那果茶,岑氏呢?

  谁给她炖过肉不成?

  阿薇一锤定音:“吃还是不吃,端到她面前就晓得了。”

  中午时,大厨房依着吩咐做了炖肉。

  柳娘子又去了菡院,想要伺候岑氏用饭。

  岑氏自是不答应。

  菡院不比秋碧园,屋子小,人手也小。

  柳娘子从廊下突破进了屋子,虽没能到西间,但站在中屋、缺少落地插屏的阻拦,她完全能窥见西间里的样子。

  岑氏此刻心烦意乱,看着那碗炖肉更是脸色难看。

  “一筷子都没有碰。”

  从菡院回来,柳娘子如此与陆念和阿薇说着。

  “不止如此,今日吃菜也比昨儿挑剔。”

  “扒拉了两下红煨鳗,看了好一阵,没吃。”

  “卤豆干也没尝。”

  “吃了蒸蛋羹,一点蔬菜,也就作罢了。”

  “那李嬷嬷交代丫鬟去与大厨房递话,说想吃些清淡的。”

  陆念不太理解:“昨儿还叫大厨房做些味道重的,今日又要清淡的?”

  阿薇则仔细回忆了中午的菜品,尤其是那扒拉了又不吃的红煨鳗……

  府里的红煨鳗是用酒和水来煨的,煨熟后加甜酱,收汁煨干,最后加八角、小茴香,火候掌握得好,皮没有皱纹、肉也不散。

  要说与炖肉有哪儿一样,用的香料倒是对得上。

  再看那卤豆干,府里做时只放八角,不添小茴香。

  可八角那么常见的香料……

  倏地,阿薇灵光一闪。

  她紧紧握住陆念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平声调:“您再与我说说,外祖母当年是什么病?”

  陆念惊讶,但看着阿薇的眼睛,她便也没有着急:“她头昏,恶心,精神不太好,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心跳时不时快跳,养了小一个月,没有什么好转。有一日突然厥过去了,就……”

  阿薇缓缓点了点头。

  陆念追问:“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阿薇转头看向闻嬷嬷:“嬷嬷听着呢?像不像?”

  “是有点像,”闻嬷嬷叹了声,“那东西叫莽草。”

  陆念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又有些激动:“什么?”

  柳娘子也没有明白。

  阿薇轻声解释着:“是一味药,一般是外敷用的,它带毒,不能吃下去。

  八角这名字是因为它一般来说是八个角,莽草看起来和它很像,但它的角多些,通常在十一个到十三个。

  不清楚的人,一眼看过去容易被糊弄过去。

  我不清楚岑氏当初如何下的莽草,若是混作八角入菜,定不止外祖母一人吃出问题来,兴许是磨成了粉,倒进外祖母的药炉里,或是其他办法。

  但她定然是知道八角与莽草这回事,不知怎么又惊了神,一时间不敢再用八角做出来的菜。

  不过……”

  陆念正因着白氏的死因而浑身发颤,听得这声“不过”又被扯回心神来:“不过什么?”

  阿薇整理着思绪,道:“别的都和莽草中毒很像,但莽草中毒必然会有的症状,又不曾有。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陆念怔住了。

  母亲厥过去时,陆念就被嬷嬷抱走了,没有亲眼看到过。

  但若是口吐白沫,为何就没有人怀疑过是“中毒”?

  阿薇看懂了陆念的疑问,答道:“因为,它看起来更像是羊角风。具体是怎么样的,或许只有外祖父知道。”

  陆念神色恍惚。

  柳娘子看在眼里,亦是心疼:“便是真如表姑娘说的,侯夫人那儿亦不会认,这么多年了……”

  “我们先别去问外祖父,免得不小心走漏些消息,就盯着岑氏发难,”阿薇轻轻拍着陆念的背,“我们让许富德去查的松子的事儿,只要有结果了,一定能把岑氏的狐狸尾巴扯出来,您别急,千万别急,很快了的……”

第82章 先叫我卖个关子(五千大章求月票)

  万宝楼。

  这是京城能叫得上名号的赌坊。

  生意做得大,几乎没有小打小闹的局,多的是纨绔子弟一掷千金。

  许富德连来了三天。

  他抠搜,尽是小打小闹。

  能开赌坊的,从大小庄家到伙计打手,自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定西侯府多了个便宜姑爷的事儿,早就有所耳闻,再添上许富德本人在安远镖局外大骂“绿王八”,他本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有名头,能叫做富贵生意的店子认得脸。

  因而,许富德头一回进万宝楼就得了好一通招待。

  今日也是如此,许富德又是大摇大摆地进来,人一露面,就有伙计引他上楼去入局。

  许富德装得兴致盎然,实则对这些玩意儿毫无兴趣。

  即便今时今日他也不缺银钱,却也不愿意在这里给人当冤大头。

  可谁叫他不得不来呢?

  侯府表姑娘的姨父,不好当啊!

  许富德上了牌桌。

  不远处有庄家与伙计嘀嘀咕咕。

  “还是玩得那么小?”

  “胆子比绿豆大不了多少,折腾半天、输输赢赢也就这么点银钱。”

  “到底是个‘新贵’,一朝暴富,胆子还没有练出来,先叫他入局,玩上十天半个月,慢慢手就松了。”

  “您说得对,这种人,我们这儿见得多了。”

  许富德自是不晓得别人如何说他。

  他认认真真装出一副跟着升天的鸡犬模样,与其中一个叫进宝的伙计混熟了。

  “许老爷,我还真就知道您说的那人。”

  “陶禹林嘛,当年来我们这儿玩,他手气太臭了,也就两三个月就输得裤子都没了。”

  “我们哪会借钱给他,他当时好像是问北城一个姓史的子钱家借了银钱,来我们这里求翻身,可他那手气嘛……”

  许富德颠着手里的小元宝,“明知故问”道:“比我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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