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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事实上,自从阿婆逼他入书院那天,他便开始筹划两条路。

  其一是找到真相,不管什么滔天富贵又或是深仇大恨,他全然不管,一刀两断。

  其二,便是第一条路行不通,他就连夜带着阿婆离开扶风。

  不过就是另外再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地重新过,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阿婆与他还在一道……

  梁映出门的背影,透着一股自己也未察觉的少年倔强。

  阿婆摇摇头。

  这臭脾气,也不知道日后谁能给他改了……

  啪嗒一声,像是落花归于尘土。

  轻微得甚至不会惊动枝头翠鸟。

  一双皂靴在梁映离开后,轻巧地从墙头老树落进了破败的门户之中。

  林清樾皱着眉打量眼前景象。

  这真太子看样子这些年过得是真不好,难怪养出那样阴郁的性子来。

  虽然听到了婆孙两人的对话,知道老人缠绵病榻,但出于一个“贼”的尊重,林清樾还是往里面吹了一管迷烟。

  等她推门进去,屋内寂静,只有躺在床上的人微弱的心脉。

  就算林清樾不是什么绝世神医,她也能判断出床上之人活日无多了。

  林清樾没多犹豫,为了此行的目的,率先将留在桌上的包袱翻了翻。

  ——没有玲珑心。

  带着太子逃亡的明明也是林氏之人,不可能不备着玲珑心。

  林清樾不甘心,又把屋子里所有能翻的东西都翻了一遍。

  竟还是找不到一粒药。

  这林氏之人带着真太子逃亡十七年,竟没有一粒药?!她怎么还能保持神智到这个时候的?

  “别翻了,我这儿可没好东西。”

  床帐之内,老妇人竟不受一点迷烟影响,话语声虽弱但十分清明。

  “专程来这,不杀人,只寻物。是接了指令而来的林氏之人?缺药不联系上峰,来我这儿翻箱倒柜。怎么,是保护不利,没脸见上峰么?”

  说到保护不利这几字,将死之人竟有狠意,她倒是真爱护。

  林清樾也不装了,伸手掀开了床帐。

  “要真是不利,你刚刚见到的就该是死人了。”

  贸然涌进的日光,让老妇人眯了眯眼,这才在朦胧中看清了来人模样。

  “林清樾?”

  “你认得我?”

  老妇人慢慢笑了一声,“我不光认得你,还知道你母亲。她怎么养的,竟把你养成这么个林氏百年难得的反骨。”

  林清樾手指攥紧了些。

  林氏说带着真太子流亡十七年的,是一个宫中普通嬷嬷。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嬷嬷,不是她主动发信,连林氏都找不到下落。

  十七年不曾联系林氏,却又对林氏动向和脉络了如指掌。

  这个老妇人绝不一般。

  “反骨不敢当。只是婆婆既然知道我非良人,不如行行好,给我些玲珑心,我便让林氏换个心眼好的去护他。”

  “不,就你。我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老妇人咳了咳,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以你的情况,不联系上峰,应是还想着离开林氏吧。”

  “不如这样,我与你做个交易。”

  “你若帮我,让那孩子坐回他该有的位子上。我便可以告诉你你想要的东西,比如克制林氏病症的法子,比如是谁害你父亲变成活死人……”

  林清樾眼神亮了亮。

  春日的天多变。

  一声闷雷,突然就下了倾盆大雨。

  梁映满身湿透地跑了回来,唯有怀中的药包护得好好的。

  “阿婆,这些药够用三个月。马车套好了就在门外,我们走吧。”

  他语意明快得推开门,屋中没有一点回应。

  摆在桌案上的包袱下明晃晃压了一张信纸,在他推门后,被带着水汽的风吹得乱震,好似下一刻就要飞走。

  梁映沉默了下来,把信纸拿到眼前,扫了两眼,怀里价值几百两的药包落了地。

  他不信邪地转脸冲进了雨幕,一路从巷尾喊到巷头,又喊到城外,音声几乎破碎。

  “阿婆!”

  “阿婆!”

  滂沱的雨,不带一点悲悯,将人身上热切的温度全部带走。

  不知过了多久,梁映喊得嗓子里尝出了腥甜气。他再喊不出一点声音,眼前的世界都被雨幕冲刷得模糊又冰冷。最后,梁映倒在地上,天地无有一人在意他喉间下方的伤口又溢出血色,慢慢被地上的泥水浸透。

  “怎么可以连你都不要我……”

  无声的话成了梁映失去意识后唯一的呓语。

  被扔在屋内的薄纸在惨淡的天光下被照亮寥寥几行字。

  吾孙亲启:

  不要寻我。

  若想相见,便在你学成之时。

  雨又连绵地下了一天一夜。

  下到了长衡书院在

  山脚张贴出了此次招收的学子名单。

  下到有的学子喜,有的学子哭,空前热闹的扶风县又逐渐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下到世间没人记得有一个身影已经悄然消失许久。

  月白锦缎长靴踩进小巷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水之中,直到走到巷尾。一身青衫的温雅少年缓缓抬高伞,伞沿下雨珠串成帘,砸落在昏倒在地的青年身旁,注视着的清和双眸并无几分怜惜。

  ——又脏又乱,像只落水狗。

第005章 云与泥(修)

  破败老房中,被用得坑坑洼洼的旧炭盆破天荒地燃着金贵的瑞兽香碳,将春雨带来的寒意和潮湿一点点驱散。陈旧桌椅上那恒久去不掉的腐味,都赖着寸炭寸金的高级货,变成了好闻安神的檀木香。

  耳边是敲落窗台的雨声,身上却暖和干燥。

  梁映很久没有在这么舒适安逸的环境中醒来了。

  过分舒适总是会让人掉以轻心,而梁映成长之道是永远不能掉以轻心。

  他的头昏沉得厉害,四肢也无力,连眼前的东西都聚不成像。

  整个世间都模糊成一团黑灰的、毫无生机的颜色。但凭嗅觉,梁映还是能认出这里是他的老屋。

  谁把他带回来了?梁映蹙眉,他在扶风除了阿婆并无亲近之人。

  有动静从门口闯了进来,梁映匆匆闭上眼装睡。

  他的鼻尖在短暂的几息之后被风寒药的苦味包围。

  来人把他从床榻上扶了起来,似为了喂药又领着他的头靠在一处瘦削的肩头。

  不知对方是何居心,梁映就算没什么力气,也咬紧了牙关。

  可这根本难不倒对方,嘎达一声,他的下颌被卸了下来。

  温热的药如同湍湍小溪划过他的喉咙。

  然后嘎达一声,对方又给他把下颚安上了。

  梁映:……

  明明梁映哼也没哼一声,喂药的动静停了一会儿,一道女声传来。

  “醒了?”

  梁映心中一跳,却仍然竭力抑制住气息起伏。

  “别装了,你没练过武,骗不了我的。”

  梁映缓缓睁开眼,可他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碧青色。

  像是山水的浓缩,像是春日的生机,是屋中唯一明亮的颜色。

  她指尖划过他颈边的伤口,没有痛楚,只有温热的痒意。

  “原是不怕痛,怪不得如此不惜命。”

  一次金海楼装死想反杀何亮,一次是试图把自己淹死在雨里求人回来。

  无论哪样,都是把生死当成可以随时放弃的底牌,毫无求生之欲。

  如此厌世,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而梁映此时混沌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这女声是那日金海楼的女杀手。

  又来杀他?不,若是她的能力,他早该死透了。

  梁映用仅有的意识思考着,嘴唇颤了颤似有想问的话,可他的嗓子日夜损耗,已然哑得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没错,你的阿婆是我带走的。”

  “你阿婆应与你说起过林氏,我与她都是林氏之人,自不会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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