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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在这样一大片雪白的皮肉之上,这些痕迹突兀到仿佛受了酷刑。

  陆迢望着她通红的眼,忽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等到她出去后,自己才出来。

  地上到处都是水。

  全是先前弄出来的,靠着秦霁这边洒出来的水尤其多。

  她为什么不说呢?

  答案出现的刹那,陆迢抬头看向房梁,头回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他将她摆成那样,这么多水,一开口势必被呛着。

  难怪生这么大气。

  陆迢回竹阁的时候,秦霁不在里面。

  将吹灯时,她才走进来,身上带了柴火气和药味。

  “去哪儿了?”

  “喝避子汤。”

  两人先后上了床,秦霁直挺挺躺着,背贴在床板上。

  陆迢侧眼看了看她,未有言语。

  半晌过后,陆迢将她脸上的被子拉下,熟练地往她眼角探去。

  没哭。

  她说过怕疼。

  陆迢亦清楚自己今日做得过火了。

  以至于现在一闭眼就是她那双通红的眼睛,委屈又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

  他侧身看了她会儿,问道:“还气不气?”

  秦霁装睡不答。

  陆迢又说道:“禾雨,是你说的不想看,也是问了你才肯转过去的。不是么?”

  秦霁肚子里的火腾地全冒上来,睡是装不下去了。

  她声音冷漠“大人不是骗子,是我蠢。”

  说着抬手挡住眼睛,小臂稍稍用力,偷偷擦掉流出来的眼泪。

  一点都不想到这种人面前哭。

  她居然以为他和月娘口中的那些男人不一样,以为他是心疼她。

  甚至觉得那种语气叫自己转过去,是要帮她擦后背。

  “是我既傻又蠢,你没骗我。”声音一如刚才的冷。

  陆迢本是要安慰秦霁的,没想到适得其反。

  又把她惹毛了。

  黑暗中,他的唇线亦是绷直,将她的被子原模原样地拉回去,盖过头顶。

  第二日,秦霁醒时床上已经空了。

  见她醒,绿绣忙拿了好些瓶瓶罐罐过来。

  “姑娘,大爷吩咐了先给您上药,伤着哪儿了,奴婢给您涂。”

  秦霁将两只裤腿卷上膝盖,昨夜的青肿到现在更加刺目,已经变成了大块的淤青,还蹭破了皮。

  绿绣嘶了声,可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那是大爷。

  她们真正的主子。

  秦霁兴致懒懒倒回床上,任她上药。

  绿绣以为她是害怕留疤,边涂药边说道:

  “姑娘别担心,这药是大爷一大早派人回府上取的,波斯国进来的白玉化雪膏,整个金陵也没有几瓶呢。”

  “他走了?”

  绿绣最初以为秦霁在问绿珠,一想不对,绿珠方才还在门外和姑娘说话呢。

  这是在问大爷。

  大爷成了“他”?

  绿绣隐隐察觉出不对。

  “大爷一早去府署上值了。今早东次间那女子出来找大爷,大爷没多理会。”

  “知道了。”秦霁不感兴趣。

  绿绣又想起陆迢吩咐的一件事。

  “姑娘,大爷将你上次买的纸墨又送回来了,就放在这房中,说是给您无聊时消遣。”

  “好。”

第036章

  应天府署。

  陆迢几日前开始时便没再让汪原翻看济州交上来的破旧账目。

  新来的同知昨日到了任,姓王,是个有点胖的中年男人,面相发苦,不喜言语。

  下值的鼓声敲过三遍后,汪原往他肩上一拍,小声说道:“王大人,到点了,还不走呢?”

  王盛偷偷看一眼陆迢,见对方端坐如松,犹豫道:“知府大人还坐着呢,咱们还是再坐会儿吧。”

  说话间对汪原的戒备心提高不少。

  怎么刚来就劝人当刺头呢?

  汪原悄悄迈出的半步收了回来,敢情这人是个胆子小的。

  他们说话间,陆迢起身,几人寒暄几句后各自上了马车。

  汪原踩上车轼时朝陆迢那边看了一眼,陆迢似有所觉,侧过身来,对着自己点了下下颌。

  汪原自己固然是个男子,但也能分出同类的美丑。

  远处那人玉质金相,如圭如璋,怎么也不像能和陈寻这种人能划到一拨的。

  微斜的夕阳下,二人目光相碰,却又只字未言。

  *

  国公府,安正堂。

  陆迢过来的时候,陆悦正在陪着老太太聊天。

  看见来人是陆迢,陆悦眼神一亮,随即佯作生气地撇嘴。

  “大哥今日来的怎么这样晚。”

  陆迢先给老太太请了安,这才看向她。

  “都知道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叨扰祖母做什么?”

  整个国公府都把陆悦当成明珠宠着,只有陆迢不吃她这套,没一回会接招。

  换在平时,她定然已经跳下了椅子,这回倒不生气,只“哼”一声。

  “祖母喜欢我我才留的。大哥倒好,一回来就奚落人,真叫人伤心。”

  陆迢瞥她一眼,“又想要什么?”

  此话一出,她的抱怨立刻停了下来,换成笑脸。

  “大哥又要送我东西么?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就是上次偶然见松书给你收捡过一个簪子,瞧着很是漂亮。”

  “什么簪子?”

  “就是那只,嗯,上面的簪花是珐琅烧的,还嵌了珍珠。”陆悦见陆迢像是没想起来,手指了指自己裙子上的碧蓝色刺绣。

  “珠花是这个颜色。”

  陆迢挑眉,“嗯?”

  陆悦哎了声,心想大哥还不如自己记性好呢。

  “就是几年前蜀地上贡给宫里,后来又被长公主赏赐给大哥的那只嵌珠烧花簪。”

  昨日隔壁的那家小姐只簪着相仿的簪子,一头的乌发便如春生枝木,缀着一只珐琅烧花,只一个背影就好看极了。

  她一点也不想等了,只想快些把这只戴在头上才好。

  陆迢朝她头上看去,已经快落满花和蝶了,看一眼都觉吵闹。

  “簪子不行。”

  “为什么?”陆悦声音提高,眉心已经拧起。

  她可是心心念念了好久。

  “明日我叫松书将东西送到你院中自选两样。”

  “大哥真好!”

  隔日,平静许久的金陵城出了一件大事。

  城外的弥蓝山有山贼作乱,不过两日,已杀伤抢掠数十余人。就连带着十余亲卫的千户所夫人也未能幸免被劫持了去。

  讨要赎金的单子一张张飞进应天府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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