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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两年前,晋夏两国再次交战,冀州军里的将士却一个个病倒,不过几日,病倒的将士人数超了两万。

  晋军压境,冀州军要护着百姓和病倒的战友,强弱差距不言而喻。

  大家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突然出现一个白衣少女,说大家中了毒,并调配出解药。

  冀州军士气大涨,大败晋军。

  将士们要寻那少女道谢,寻遍冀州不见人,不知从何处传起,那少女名叫白霜。

  苏槿时从姬言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便知是苏槿桅了。

  因为白姓是翁婆婆的夫姓。

  后来,霜霜在写给苏槿时的家书里也提到了这件事,苏槿时才知道……

  翁婆婆夫妇是晋人,早些年专为人培养药材的。

  只是那些人没想到翁婆婆对药草的毒性格外有兴趣,竟发现了培养这些药材的真正目的。

  翁婆婆的丈夫向官府告发了这件事,一去不回,翁婆婆察觉到不对,及时带着儿子往夏国逃,才避过了追杀。

  直到几年前,霜霜跟着翁婆婆离家,回到翁婆婆的家乡,意外发现线索,查到了纪宗之身上,这才明白当年之事。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翁婆婆坏了纪宗之的事。不过翁婆婆不便露面,现于人前的,是霜霜。这样,纪宗之忌惮大夏有解毒强者,又两年不敢兴事。

  太子与姬言带人往沧州赶,苏槿时安排好药材和食物,与他们同行,另外,让沧州冀州等地的分店调动物资,有备无患。

  太子一路上越想越不对劲,一直憋到沧州,看到那个还梳着垂丫髻的少女,终于把自己满心的疑问问了出来,“白霜,她,多大?和王妃是怎么认识的?”

  姬言瞟他一眼,见到他眼里的神色,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她真名叫苏槿桅,是内子如假包换的亲妹妹。八岁便外出云游,是以你不曾见过。如果不是沧州出了事,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回京城准备及笄之事了。”

  太子身躯一震,俊雅的面容上满是不可思议,“苏槿桅?”

  他看着不远处的白色身影,想到自己后院种的那一株桅子花,弯了弯唇。

  原来,他一直好奇称叹的白霜,是当年那个嘴利心软小小桅子花。

第121章 【番外·疫病2】

  太子与姬言是微服进城的,药材与食物行程略慢,关城门后才能到达城外,最快也要明日一早才能进城了。苏槿时比他们更早一日进城与苏槿桅会合。

  翁婆婆有事留在晋国,让苏槿桅先行一步回夏国,但谁也没想到她会阴差阳错地到了沧州,因着她的医棚里待着的都是危重病人,谁也不敢进来强行带走她。

  苏槿时早就料到了这里的情况会很糟糕,没要到比她以为的还要严重。

  医棚里躺满了面色灰白的人,有些人尚有些神智,压抑着痛苦,呼吸粗重,七分绝望三分希冀的复杂神色灼得人心里发涩;有些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痛苦的呻~吟声持续不停;还有一些人,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们还活着。

  到得如今,苏槿时的医术在苏槿桅面前不值一提,但最基本的药理和煎药的方式还是知道的。

  苏槿桅一看到自家阿姊,便叫她过来帮忙,两人忙了一昼夜,看着医棚里的人情况略有好转,才微微松一口气,坐下稍作歇息。苏槿桅清丽微冷的面容上才有了一点喜色。

  只是她没高兴多久,就被知府派来的衙役坏了心情。

  苏槿时看她神色突然变冷,“怎么回事?”

  苏槿桅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狗官罢了。只恨我现在顾不上去教训他。明明城里有药材,却全被他控住,讨要十回才给个一点半点,一个人的用量都不够。疫病本身并不难治,只要用药得当,不出三日便能稳定病情。他还拿那些大夫的性命威胁我,治好了才放人,治不好,连我和那些大夫一起杀。呸!我什么时候是被人威胁着做事的?我做什么,只是因为我想!我留下来,只是因为我是个大夫!”

  她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若是袁恒和她配合,把药材调拨给她,及时隔离好病人,她又何需向远在京城的阿姊求救?

  苏槿时了然了,眼里放出冷光,“你安心做你想做的,余下的,交给我。”

  “阿姊!”苏槿桅叫住她,“阿姊当心,莫与他硬杠,他在京城里有人。”

  苏槿桅自己随性惯了,什么也不怕,可她担心自家阿姊因着她发的牢骚沾染上麻烦。

  苏槿时诧异了一瞬,心知自己妹妹醉心于医术,压根就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那些事,收下妹妹的担忧,扬唇笑了,“放心,咱们也有。”

  苏槿桅素来是相信阿姊的,听阿姊这么多,再不安的心都咽了回去。反正如果有人敢欺负她阿姊,她回头便欺负回去,保管叫他悔有此生。

  衙役不敢进去,在医棚门口扬头往里瞅了一眼,便退了几步,到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等着。

  等得不耐了,才见着里面行出一个身着月白上衣,浅紫渐蓝襦裙的美貌妇人,看起来温和无害,“白霜呢?我们大人要见她!”

  苏槿时扫他一眼,见他在自己视线下抖了抖,“回去告诉你们大人,疫病当前,白霜不能离开这里。想见的话,只能袁大人自己过来。记得,把药草带过来。不然,明天那关,袁大人可过不了。”

  衙役不解,压住心里莫名的敬畏,“为什么不能离开?”

  苏槿时扬眉,嘲讽道:“你说呢?你若还在这里滞留不走,小心连你也走不了了。还不快去传话?”

  衙役被她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慌,暗自思忖着不会白霜也染了病了吧?

  这样的念头一出来,便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急急回去报信。

  袁恒才收到钦差要来沧州的消息,急得在书房里转圈圈,听到衙役传回来的消息,呆了片刻,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确定白霜染病不能来了,变了脸色,“你确定那个人和你说了明天?”

  得到衙役的确切答案之后,袁恒摆手让人退下,急急转到后院,“快,把那药现给我端一碗来。”

  袁夫人端着药走进去,不满地发牢骚,“老爷,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吃药?不是白霜都来了吗?怎么还没解决?”

  袁恒咕咚咕咚地把药灌下,“夫人,太子和崇远郡王来了。”

  袁夫人瞅他一眼,“来了就来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谁?!太子来了?!还有崇远郡王?”

  微一顿袁夫人好似换了个人一般,“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招待好了太子,前途元量啊!”、

  至于崇远郡王,有太子在前,自然被她自动无视了。

  袁恒叹了一声,“若是平日还好,现在那个病还在,连白霜都染了病,若是被太子看到这些,我这几年的辛苦都白费了。让我最不安的是,白霜那里来了一个人,直接说出来太子和崇远郡王要来的话。原本只要再熬一两个月,我就可以回京述职了,哪里想到……”

  袁夫人闻言冷静下来,“那白霜不是很厉害的吗?原来也是个江湖骗子。幸好没有把药材给他,不然连我们自己都保不住了。妾身早就说了,那种病一看就是恶疾,让人高热糊涂,没得治的……”

  她的眼里闪过狠色,“老爷,妾身有个法子。”

  袁恒抬眼看向她。

  她道:“听说火能胜百病,除诸邪。我们趁着太子没到,一把火烧了医蓬,不就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她自得地人摇着袁恒的拍手臂,“得了那个病的人都死了,病没了,咱们就可以好好儿地招待太子殿下了!不过……”

  袁恒正觉得心头大宽,皱了皱眉,急问道:“不过什么?”

  袁夫人似有些苦恼,“若是这些人的家人在太子在的时候坏事,那便不好了。”

  “嗨……”袁恒不以为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原来是这个。不就是放个火吗?意外的火,谁能找到我们头上来?”

  两个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发现屋顶上坐着的两个人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了眼中。

  姬言在太子发作之前拉着他离开。

  直到府外,太子甩开姬言,“做什么拦着孤?孤要宰了这食人膏血之徒!”

  姬言神在在地拱手,“太子如是想,是大夏百姓之幸!”

  头一次得姬言夸奖,太子愣了一愣,语气缓了下来,“表哥既然觉得孤没错,为何要制止孤?”

  姬言笑了一声,道:“你我这会儿,应当还未入城,眼下他也只是密谋,并未实施。殿下若是杀了他而给不出足够的证据,如何向舅舅和百姓交待?倒不如……”

  是夜。

  沧州城渐渐安静下来,除了打更的人之外,只有医棚这里还有动静。

  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医棚外,拿起火折子,正要泼油点燃,却见周围突然亮起了火把。

  袁恒在家中等了许久,一直没有等到音讯,意料之中的火光也不曾出现,越想越不安。回屋推问袁夫人,怎奈袁夫人睡得深,叫了好一会儿才叫醒来。

  “不可能。我侄儿怎么会做那样的蠢事?”袁夫人扯开了嗓子。

  “夫人!”袁恒也提高了音量,“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袁夫人一看,这都已经快要过丑时了,还没起火,到太子进城之前烧得完吗?!

  两人一合计,决定亲自去看一眼。为了以防万一,还带上了火折子。

  两人到医棚外,发现那医棚好好的,连油腥子都没闻到,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对眼,便默契地决定别的事情都回去再说,掏出了火折子。

  “磨磨蹭蹭的,要不要我来帮你点啊?”

  清冷的女声响起,吓得两人手里的火折子掉下,点燃了面前的一小堆枯草,瞬间把周围照了个透亮。

  袁恒与袁夫人安氏这才看到周围站着十几个黑影,把他们离开的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苏槿桅从棚顶跳下来,“姑奶奶没腾出手来给你教训,你倒先想要你姑奶奶的命了?怎么,嫌命长了?”

  随着苏槿桅的动作,太子身形微微一动,见着她站稳了,目光微微一黯,但也不好再站回原处了,索性走到小丫头身边,“袁恒,你可知罪?”

  苏槿桅拧了拧眉,“你看他像是会知罪的人吗?与其让他知罪,倒不如直接让他受罪。绑了丢笼子里,让他们染上病,让我来试药。”

  太子:“……”十年不见,这小丫头气势不减当年……

  不待他接话,袁恒急急开口:“本官可是朝廷命官!”

  “哟?!”苏槿桅嘲讽地勾了勾唇,“您还知道您是朝廷命官呐?那敢情好,自己给姑奶奶滚到笼子里去,看拿你试出来的药能救多少人,就算你的政绩。”

  微一顿,她改了主意,“不对,现在因你的所做所为,让原本可以活下来的百姓枉死,杀你几回都不够我解气的,至少也要等你先救了个百八十人,才能算你补了过。”

  从送出信到今日,已经过去了一月,早就不是信中所说的染十余人,死数人了。若要细数,已过半城人数。

  医棚能容纳的病人有限,所以里面躺着的,只是危重垂死的病人,绝大多数病人都在自己家中,家人每日为他们熬煮汤药续命。

  苏槿桅说着,兀自红了眼眶,见已经有人上前绑了他们,便不理会他们的叫嚷,往医棚里走去。

  “阿姊,我要药材。”

  苏槿时应了一声,“我已经按你列的清单准备了十车药材,都到城门外了,只要拿了知府令牌开城门便可运进来。”

  苏槿桅回头看向苏槿时,微干的唇嘟起。

  苏槿时看得一阵心疼,知道她想要什么,又道:“你姐夫已经让人去袁府搬药材了。不过那是他们的罪证,等到清点后再运过来要些时间,先用我们运来的药材还要快些。”

  苏槿桅这才满意地扬了扬唇。

  太子接话道:“你放心,我会把他们的罪证都查出来,把他们家的东西都抄得干干净净的。”

  不想苏槿桅和苏槿时都变了脸,苏槿桅直接冷眼扫向他,“呵!”

  太子:“???”孤说得不对吗?

  袁恒夫妇没想到不过一个游医敢这么目中无朝廷命官,更气恼刁民说出的要抄他家的诅咒话语,于是接二连三地说出威胁恐吓的话来想要叫他们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罪。姬言不耐,直接叫人封了他们的嘴,只在灌药时才松开,这才安静下来。

  待到天亮时,袁恒夫妇看到穿着明皇太子袍的少年时,才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完了。

  早在为官者玩忽职守的时候,疫病便从沧州城传向了整个沧州府,时经两月,才将疫病彻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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