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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想是要跳下栏杆?

  无论是与否,都意味着,他弃她而去了。

  掌珠呜呜两声,挪到窗边,也想跳下去,被他眼刀子一瞪,没敢动作。

  萧砚夕回眸,夜风刮乱他衣袍,冷色月白与夜色融为一体,叫人看不懂他的情绪。

  掌珠以为他嫌她拖后腿,木讷地站在菱格窗里,等他先跳,免得逃生后,他来找她麻烦。

  月光投在她的脸上,映白了她的周身。

  萧砚夕忽然伸出手,“蠢吗,还不出来?”

  掌珠这才反应过来,他要带她一起跳。

  可能是嫌她犹豫,男人一把扯住她手臂,将她拽出窗子。小姑娘像纸鸢一般,没甚重量,夹在腋下,热乎乎的。

  萧砚夕也是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觉得她热乎。

  “咯吱。”

  河匪们推开舱门,对着暗号步上二层旋梯,等进了主室,没瞧见舱主的身影。

  他们比划两下,四处寻找。

  能雇佣或拥有这艘画舫的人非富即贵,比这满画舫的家饰值钱多了。

  可能,他们想要的,是一笔巨额赎金。

  萧砚夕夹着掌珠,贴在舱外木墙上,距菱格窗仅有一步之遥,他拔下掌珠鬓上银簪,握在手里。

  掌珠那一头乌黑青丝倾泻而下,将一张巴掌大的脸衬得更为俏丽,两人挨得近,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萧砚夕嫌怀里的小东西心脏跳的快,推开她半寸,凶道:“别跳了。”

  掌珠捂住心口,大气不敢喘,以前听孙寡妇说,河匪比山贼还要残暴,受害的百姓,会被他们大卸八块丢进河里喂鱼。

  她想活着,不想被鱼吃掉。

  脚步声逼近菱格窗,萧砚夕眸中闪过一抹狠,本就是朝廷呼风唤雨的狠角儿,遇见不讲理的河匪,真不知谁更凶残。

  河匪探头,发现了他们,“大哥,他们在外...啊...”

  后面的话,被萧砚夕一拳打了回去。

  河匪们发现目标,蜂拥而来,探出来一个,就被萧砚夕打回去一个,一来二去,一些河匪脸上挂了彩。

  头目摆摆手,其余河匪从舱门奔出,在甲板上包围了二层的一对男女。

  身侧的小喽啰惊喜道:“大哥,那小娘们真漂亮!”

  头目扬头看着他们,哼道:“那小白脸也挺俊。”

  众人哈哈大笑。

  头目盯着掌珠的细腰,舔舔厚嘴唇,“给爷把那小娘们从小白脸身上摘下来。”

  河匪们边笑边向二层栏杆上抛钩索,钩索勾住栏杆,便于河匪们向上爬。

  掌珠浑身乏力,意识越发不清,想是之前浓重的香气里含了迷药,而面前的男人,同她情况差不多。

  萧砚夕手腕无力,出拳的速度慢了下来,窗内的河匪们瞄准目标,跳出窗子,举刀砍来。

  萧砚夕搂着掌珠旋身,躲开砍刀,抬腿踹飞扑来的河匪。眼前叠影重重,他用力甩甩头。

  “小心!”掌珠忽然惊叫,不知哪来的力气,带着他转了半圈……河匪的刀子砍在栏杆上,刚好砍断同伙的索绳。

  一排同伙坠下二层,摔在甲板上骂骂咧咧。

  其余河匪边笑边往上爬,似乎,这就是一场用来取乐的猎艳行径,以恐吓“猎物”为目的。

  二层廊道上,另一名河匪坎向两人中间,迫使两人分开。

  河匪掉转方向,攻击已失去还手能力的萧砚夕。

  掌珠焦急之余,忽然脚底打滑,身体前倾,扑在了萧砚夕怀里。

  萧砚夕下意识接住她,眼看着刀刃砍向女人的后背,他没工夫去想她为何舍命相救,抱住她奋力躲开。

  此时,两人已经腿脚麻木。

  河匪们一个个涌了上来,萧砚夕估计一下,大概二十来人,平时还能拼一拼,中招之后根本比不过,最后的退路只有一个......

  一般说来,河水能解一部分迷药,他定眸看了掌珠一眼,似认命地叹了口气,然后,提着她的脖领,带她跃上栏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跳入滚滚河水。

  河匪们觉得他俩是自不量力,论水性高低,可想而知。

  然而,他们站在甲板上观察半天,并未见到“猎物”浮出水面。

  头目拽住一个小弟,“下去看看。”

  深秋的天,谁也不愿意轻易下水,但大哥开了口,不得不下啊。

  “噗通。”

  小弟跳进水里,向下潜游,只看见几条游鱼,他浮上水面,“大哥,人跑了!”

  头目眯眸,能在他眼皮底下跑掉,绝无可能,抬手指了指,“你、你,还有你,都下去。”

  小弟们下饺子似的跳进水里,来回寻找。

  此时,萧砚夕带着掌珠潜入船底,河水解了不少迷药,可呼吸越来越困难。

  掌珠拽住萧砚夕,吐着泡泡摇头,一头青丝如海澡般散开。

  萧砚夕带着她,朝一个方向游去,好在没瞧见河匪,就在掌珠快要窒息时,男人带她浮出水面。

  破水而出时,她仰着头,本能地大口呼吸,衣衫紧贴在身上,胸前起起伏伏,勾勒出优美曲线。

  萧砚夕带着她,朝船尾游去。

  “他们在那边!”河匪头目发现了他们,指着那个方向大叫。

  这时,岸上的扈从们药劲过了,紧挨着醒来,当弄清情况时,一个个眼底冒火,拎起佩刀劈杀过去。

  张怀喜脱了靴子就要下水,“诶呀呀,快护殿下上岸!”

  论武力,河匪哪是扈从的对手,而且,扈从人数是他们的二倍。

  很快,场面被控制住。

  *

  萧砚夕坐在篝火前,拧着湿漉漉的衣裳,外披狐裘大氅,脸色沉的能滴水。

  掌珠坐在一旁,身上裹着毯子,小身板快虚脱了。

  张怀喜让人拎着河匪头目过来,“爷,怎么处置他们?”

  出乎意料,萧砚夕没说怎么处置他们,而是啐了他们一声“蠢”,挑眉问道:“你们得手后,不知要先杀掉岸上的人,以绝后患?”

  所有人:“......”

  河匪头目觉得他在侮辱自己的智力,哼道:“当时不知道船上有多少人,若是岸上人因为疼痛发出吼叫,岂不打草惊蛇了!”

  萧砚夕起身就是一脚,踹在头目脸上,“你还有理了。”

  头目流出鼻血,苦不堪言,不是你要问老子的吗?!

  萧砚夕看眼天色,东方鱼肚白,懒得再耽误下去,吩咐张怀喜,“挑了他们的手筋脚筋,扔在船尾,回头,让负责这片河道治安的提督来见我。”

  “诺。”

  萧砚夕洁癖,不喜见血,提溜起掌珠回到船舱,让人取来新衣袍,罩在她头上,“换了。”

  掌珠抱住衣袍,绕到屏风后面,动作麻利地换下身上的衣裙,可......

  臀上的伤痕发炎了。

  掌珠拢起秀眉,暗自叫苦,太难堪了。

  她穿上松松垮垮的衣袍,走出屏风,却见萧砚夕衣衫大敞,露出精壮的臂膀和后背,毫不避讳。

  她像惊吓的兔子,捂住双眼,默默回到屏风后。

  “呵。”萧砚夕将湿袍、湿裤扔在地上,换了一身干爽衣裳,半倚在塌上,盯着屏风上映出的曼妙身姿,刚刚她换衣裳时,比这会儿香艳多了,“出来。”

  掌珠挪步出来,离他远远的,双手还捂着眼睛。

  “矜持上了?”萧砚夕玩味地问道,“刚刚替我挡刀时,怎么没见你矜持?”

  “......”

  “还挺奋不顾身的。”

  “......”

  掌珠懵愣,当时哪里是为了替他挡刀,完全是脚底打滑,不过,他那么理解,她也没解释,误会更好,这样,他就欠下她一个人情。

  掌珠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有时候,太犟没用,要懂得变通,这个人情说不定能给她在京城寻一份安身立命的生计。

  萧砚夕转了转拇指的扳指,“过来。”

  掌珠听话地走到他身边。

  萧砚夕上下打量她,“多大了?”

  “十五。”

  “贵姓?”

  这个问题触动了掌珠内心的殇,她吸吸鼻子,“姓明。”

  “掌上明珠啊。”萧砚掀下嘴角,“想必你爹娘很疼你。”

  掌珠低下头,“他们离世了。”

  萧砚夕眼眸微动,推给她一杯热茶,破天荒安慰一句:“以后,你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会有人替他们爱你。”

  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肉麻,这哪是他会讲出的话,太婆婆妈妈了,补充道:“不包括我。”

  “......”

  “别想着替我挡刀,就赖上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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