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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蔺承安耸了耸眉毛,这才自个儿撑起了伞,要往外走去。

  “蔺……”

  蔺承安回过头。

  宋宴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支支吾吾地吞了口口水,“今天……今天的事还是多、多谢……”

  隔着愈下愈急的雨帘,宋宴初也没看真切蔺承安的表情,只知道他没过一会儿就走开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掌心,一股暖意就贴近了过来。

  “奴才给公主提了手炉。”

  宋宴初怔怔接过元顺的手炉,顿时就感觉舒坦不少,她要比常人怕冷一些的。

  “倩儿人呢,是她她让你过来送伞和……和手炉的?”

  元顺只是抿抿嘴没有笑,这会儿倩儿才拿着两把伞,正从初宁宫里头着急跑了出来。

  “公主,承安王!我将伞拿来了——”

  “咦,承安王人呢?这会儿雨还下得这么大,他如何走出去的?”

  宋宴初也直愣愣地看着倩儿,又回头狐疑看了眼元顺,“你……你是怎么知道我……?”

  元顺自半个月前留下来之后,并不曾亲近伺候过她。连倩儿都着急未曾留心的事,他却知道。

  元顺面不改色,应答道:“已到了二月底,别宫中炭火早已减半或是停了,只有初宁宫中的炭火供应不曾减过,奴才斗胆料想是公主喜欢暖和,这雨天又要格外阴冷一些,过来送伞时才顺带捎了这个。”

  “原来如、如此。”

  宋宴初抿了抿嘴角,就随着倩儿走进了自己屋中,在紫铜炭盆前烤火。

  “他……是安排在何处当、当差的?”

  倩儿一愣:“公主说的莫不是元顺?他一直在书房做些整理与打扫的活。公主莫不是看他今日表现得机灵,想让他近了伺候?”

  宋宴初摇摇头。

  此人心思缜密,让她有些稍稍不安。

  自从巽妃娘娘被害致死后,她便不爱与那些宫里头心思深沉的人靠近。虽说有些人她身为一个公主是不得不见的,可至少自己手下人,她还是不想他们有机会沾染得双手不干净。

  “你、你派他明日去打扫院、院子吧……”

  “是。”

  倩儿收拾好了东西,正要下去,宋宴初又叮嘱了说:“要记得他才在内务府受、受过伤……”

  倩儿笑道:“知道知道,奴婢不会让他干什么重活的,留着他去院子修剪下花枝罢了。”

  宋宴初这才满意,“嗯……”

  -

  宋宴初总是觉得这日子过得极慢,特别是到了每月月初的关头,每日都是眼巴巴的。

  瞧着外头的花开得越来越好,可心思总觉得异常沉。

  “今儿是……是初几了?”

  “公主,初三了。”

  宋宴初又望了眼窗外,“她的人怎么还、还不来……”

  倩儿在一旁安慰道:“上个月也是初二才送来的五皇子的信,这隔了这么远的路,中间又得转那么多人的手,耽搁几天也是有的。”

  天气变得暖和了,按理说送信的腿脚会快一些。

  可……

  “你说会不会是宓安她……记、记仇蔺承安帮帮我那次的事,所以故意将皇兄的信撂、撂着……”

  倩儿见她着急,忙顺着她的背道:“公主,虽说这与彧国往来的信笺史都是万家的人,可毕竟是五皇子的信,她也不敢乱扣押的。”

  “谁说本公主不敢扣押区区一封信了?”

  宋宓安的笑声从初宁宫外传来,引得宋宴初身上一阵冷汗。没想到她竟亲自来了。

  转眼,宋宓安已到了殿内,站在了宋宴初的面前。

  “宋宴衡他只不过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才送到别国去的质子,跟承安王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他还想着每月都矫情要给你这孪生的妹妹写信,想来这本就不是什么事关紧要的机密信件。要是让皇后知道了他还和你私下通的这些信件,还不知道要给他在彧国找些什么麻烦呢——”

  宋宴初此刻听着她这些话,心里却莫名地一阵安心,“是不是皇、皇兄的信到了!”

  宋宓安幽幽冷笑,就用两根手指从袖口掂出了一封牛皮纸包裹着的信笺,趾高气昂:“可不是么?”

  宋宴初一笑,正要去拿,又被她给藏到了身后。

  “宋宴初,你似乎是忘了。前些天你仗着有蔺承安为你撑腰,羞辱我的事!现在居然还有脸从本公主的手中拿宋宴衡的信?”

  她一怔,缓了缓,让步道:“那日……是我的不对,承安王他、他并不知情……”

  “若不是我看着你我姐妹的情分上,每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找舅舅讨要五皇兄的信拿来给你,否则他在彧国是死是活,你都还不知道呢——”

  说着,宋宓安拿着那信封轻浮地扇了扇宋宴初的面颊,“且不说今天这封到手的信了。也不知道皇后会将一个意图行凶刺杀过她的皇子流放在彧国多久,往后的信,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了?”

  “自然是要、要的!”

  宋宴衡正是宋宴初同一天出生的孪生哥哥,也是被巽妃抚养长大的。

  皇兄曾犯下过大错,皇上皇后前年才将他派到彧国为质,就是怕他在岚国羽翼渐丰多生事端。也正是因为岚国与彧国君主关系好,岚国能对蔺承安多客气,彧国就能对宋宴衡多难堪……

  宋宴初自然能知晓皇兄的处境有多么不堪,虽然他在信中从未提及他的困境,可这些信至少能让宋宴初知道他活着。

  可偏偏这些信,都会必经过宋宓安的手,任由她要挟欺侮……

  宋宴初咬了咬牙,“那……你究竟要、要如何才解恨……”

  若是宋宓安再僵持着一秒,或是扬言将信撕了,恐怕她就要撑不住跪下来了。

  宋宓安斜眼瞄了她一眼,冷嗤道:“其实也不难,父皇酷爱狩猎,每年都会举办的春日狩猎宴。我知道这种热闹你不爱凑,可谁让你的骑射颇佳,若是能助我拔得今年诸多公主郡主中的头筹,本公主一高兴,没准就将这信给了你——”

  “狩猎宴……”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发生一点紧急状况没能更新(年底老板要让覆覆命熬夜加班的那种(^._.^))但是接下来会稳定的!

第10章

  只不过隔了三四日的功夫,就到了狩猎宴的这天。

  今年岚国的收成不好,许多地方还闹着饥荒,所以这出猎之事也办得比往年低调了许多。

  宋宴初只穿了一身黑色的骑装到场,只有肩上点缀了半条水貂毛,比不上那些马都跨不上去却要穿得红艳的女眷们。

  “哟,姐姐到了——”

  宋宓安是穿的一身招摇的红衣裳坐在白马上,由下人牵着笑吟吟地过了来,难得露出一副和善的面孔。

  她打量了眼宋宴初这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姐姐是哪个宫里派来的侍卫呢。”

  宋宴初的唇微微翕动,没说话,只顾着将背后箭筒里的箭都整理了一番。

  宋宓安拿到那箭梢刻着的“宓”字,不由得又扬起了嘴角。

  “初姐姐!”

  宋宴初听到不远处传来宋凝芝的声音,手忙脚乱之中,忙把箭一并塞回到了箭筒中。

  宋凝芝就已经自己骑着小马驹到了宋宴初的身边,稚嫩的脸庞上略显惊喜:“初姐姐,芝儿记得你从未与我们打过猎,怎么这次也来了?要是母后知道了,她定是比我还要高兴!”

  宋宴初尴尬地扯嘴笑了一笑,就立马沉了下去。

  宋凝芝眨了眨葡萄般的大眼睛,又缠着她说道:“早私下里听宫里的一些嬷嬷说初姐姐的骑射很是了不得!这是真的么?芝儿可从未见过初姐姐玩弄这些?这到底是谁教你的?”

  宋宴初的心口微微一紧,知道宋凝芝一向单纯,并无什么恶意,正要开口敷衍过去,宋宓安就笑了一声道:“芝妹妹恐怕还不知道呢,五皇子那可是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你初姐姐与他一起长大,虽然女孩子家力气柔弱了些,可开个弓射个小兔子什么的,对她来说还是小意思。”

  宋宴初皱眉。

  “五皇子?可是我那从未见过面,就被送到彧国去当质子的皇兄?”

  “可不是么——”

  “原来芝儿的亲哥哥还是个武学奇才!”

  宋凝芝的脸上露出了自豪之情,又巴巴地看向了宋宴初,撒娇道:“初姐姐,你与他一同长大,芝儿却从小就是孤单一个人,你这次能不能告诉我五皇兄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宋宴初一阵为难,心头有些隐隐作痛。

  “初姐姐,你就告诉我嘛——”

  “初姐姐……”

  宋凝芝拼命扯着宋宴初的衣袖,像只黏人的小猫似得,可如此亲昵的举动却让宋宴初一阵无法控制的压抑,紧闭着眼,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

  “芝儿,别闹。”

  宋宴初听到这声让人跌进温柔里的声音,刹那就睁开了眼,只见崔照不知何时已从后面人群中走了过来。

  他是个文官,不善舞枪弄棒,所以今日也没有穿骑装,只是往常那副宽松飘逸的打扮陪着皇族一众出行。

  他从侍卫的手中极为自然地牵过了宋凝芝的缰绳,仰面淡淡冲她一笑,“五皇子的事,自然可以等他回来后再跟你慢慢说,何必非要去为难宴初公主?”

  宋凝芝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恍然想到宋宴初不方便开口说话这事,嘟着嘴着急地道:“是芝儿疏忽了,初姐姐可别怪芝儿粗心。”

  “无无、妨……”

  宋宴初说这话的时候,却忍不住一直用余光扫崔照。

  崔照牵着马气静神闲地站在前面,宋凝芝又贪玩地俯着身子抱着马脖子,又爱惜地抚摸了下马上的鬃毛,与崔照甜甜地相视一笑。

  她一直以为,像崔照这样清高又出众的才子,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做伺候人的事的。

  可没想到也有例外。

  这般看来,他们……倒也还算般配。

  宋宴初耸着的肩到底是松了一些下来,呆滞的眼神多了一份落寞。

  正在这时,腰际突然不知从哪插过来一只大掌,顿时控住了她的身子的平衡,下一秒,她整个人便横着被抱到了另一匹马背上。

  她忿忿的扭过头,就看到蔺承安扯着一边的嘴皮子,一缕发丝还在嘴角晃悠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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