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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四儿呢,不是成日守着你的。”鱼奴问道。

  四儿这几日家中有事,莫七笑道,张夫人给他告了假。

  鱼奴给他盛了碗热汤,催着他先喝下,这般温柔,体贴,莫七很是受用。果真还是从前的她。

  许多东西还未言明,但彼此心知肚明,但许多东西还未言明,总难免诸多试探。

  “你”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都想知道彼此是何心意。

  从前说话玩闹,无所顾忌,今日倒都收敛起来了。

  “多喝点热汤,天寒,你睡了好一会呢,当心受凉。”鱼奴笑着,又为他添了热汤。

  清风楼的菜色自当是好,两人热热乎乎吃了饭,莫七也没了困意。只是夜已深,鱼奴心中有事,便要回去。

  两人绕到梁河边,行人依稀,游船歌绝,虽无风,凉意却不断的往衣服里钻。

  莫七渐渐走到鱼奴身侧,似是无意,将手轻放在她的肩上,揽入怀中。

  鱼奴已然明了,只等着他说出口,可他又不说,平日谈笑风生的莫七哪里去了?

  鱼奴一个转身,脱了他的怀抱,笑着望着他:“哪里来的登徒子,可是见了姑娘都这般。”

  “自然是见了喜欢的姑娘才这般。”莫七笑意吟吟看着鱼奴,夜色朦胧,看她之笑,更生妩媚。

  “什么是喜欢。”听她柔声问着,伸手轻拂过脸庞发丝,百般美好,万般难舍,只愿在此刻,莫七拉过她,四目相对,柔声道:“喜欢便是想看着你,看你一眼,再看一眼。”

  鱼奴忽而鼻酸,捂住口鼻,忍住眼泪,竟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这句话不正是她所想吗,只是想看着他,如此而已,与他一般!

  “哭了?”莫七有些手忙脚乱:“你别哭啊”莫不是觉得自己冒犯了,不会吧,我觉得她心中应是有我的。

  鱼奴摇摇头:“你不是说世间情爱具有缘由吗,有所图谋吗,你图我什么?”

  莫七却又答不上来:“不知道,只是喜欢这样与你在一处,就很好。”

  “那你不怕我贪图你什么?”鱼奴又问,曾几何时,你不是好生嫌弃过我出身卑贱吗,不懂规矩吗?

  云泥之别,你是一时兴起,还是当真?想到这,鱼奴便又清醒了些。

  “没出息的男人才害怕女人图他什么呢,我不怕,你只管贪图,有求必应!”莫七说着,骄傲又自信,这才像往日的莫七。

  鱼奴千思百转,罢了罢了,男女之情,发乎心情,喜欢便喜欢,谁知明日又如何?

  “有求必应?那我要水中月,镜中花,如何?”鱼奴调皮一笑。

  莫七好似被难住了:“若我寻得到,你便如何。”

  鱼奴笑,声色明亮:“那我便对你有求必应。”

  眼看着红情坊就要到了,两人依依不舍。

  “你等我!”

  瞧着她身影消失,莫七很是怅然,又掩不住心中欣喜,他就知道,她心中有他。

  本就是快意少年,始知男女情爱,两情相知,这般妙不可言。

  鱼奴站在楼上见他渐行渐远,好生不舍,他身影消失在夜色,才回过神来。

  唉!但愿人长久,天天能见面!

  忽而耳畔念念之声传来:“天与短因缘,聚散常容易。多情似飞絮,年年伴风吹。”

  鱼奴回过身,见念念醉醺醺,手里捏着酒杯,步履不稳,细柳在一旁很是小心翼翼的,扶她也扶不住。

  鱼奴忙上前扶她,她一把靠在鱼奴身上,又朝楼下张望:“看什么呢?”说着竟笑了:“意中人。”

  “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阑干,不见意中人,镜中花,水中月,意中人!”念念唱着唱着,泫然欲泣。

  鱼奴揽着她,两人对着天边残月,念念心绪不佳,不知遇了何事,鱼奴见她发间别着明月海棠金簪,心生唏嘘。

  “近来,你可有见过他。”鱼奴眼中写着关切、怜悯,念念从前是不喜欢的,现在却觉得能有人与自己说说他也很好。

  听着念念说起和太子的相识相知,相爱却不得相守,鱼奴不免悲喜随她。

  “君当作磐石,妾当为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念念吟唱的动听。

  忽而又笑了,他们只怕是再无可能,不过,也好,自己还能对他有些用处,不是也很好,既能为他消了皇帝的猜忌,又挫了允王的锐气,也好,也好。

  “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不在一块呢?”鱼奴感叹:“天大地大,自有皇帝管不着的地方。”

  “太子之位,若是你,舍得了,我,你看看我,我不配,不得自由,人人都道我好,我不好,还牵累旁人。”说着她又很是伤感,周先生遭贬谪,去了樊屿,也是为自己所累。

  樊屿与明海国相近,山高水阔,是个蛮云瘴雨极偏远蛮荒之地。

  鱼奴亦是感伤,怪不得许久未见他身影,未听闻他消息。

  念念醉了,回想她这近二十年的人生,不断的在失去,失去父亲庇佑,失去母亲疼爱,失去朋友,失去爱人,失去自己。

  “小宋菱,我失去你了吗?”念念呢喃着,鱼奴笑,安慰她:“不会,绝不会。”

  “当真?那你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念念忍着眼泪,强撑起一笑:“真希望自己是个寻常女子,有个心疼自己的男人,做对寻常夫妻,相夫教子度此生,这官家的人,实在无情,可若是有情,也是不好,唉!我是没着落了,希望你,莫要如我一般,盼你觅得有情人,成眷属。”

  第90章 英雄气短夜阑情长

  鱼奴回了房,见无一已经睡下,这姑娘,今日这般懂事,把床留给我,自己睡榻上,鱼奴笑着。

  关了窗,又替她掖起被角。

  扫见梳妆台,想必又让无一翻过,唉,鱼奴无可奈何,翻出那只玉镯,仔细的戴在腕上。

  心意绵绵,相思悠悠,魂牵梦萦,两两相知。甚好,甚好!

  不知重安坊之事可有眉目,罢了,明日再问无一。

  一大早,鱼奴便被无一叫醒。无一盘问着她昨日去了何处,见了何人,何故晚归。

  鱼奴露着笑意:“不告诉你。”

  满面春色,从实招来,无一一早上紧紧随着,细细追问。

  鱼奴倒反问她:“昨日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竟去了一天,又哪里疯去了。”

  无一昨日去了清风楼,被玉无双好一番追问,从清风楼离开,察觉有人跟着自己,以为是四儿,不想却是个见不得人的姑娘,戴着斗笠面纱,什么人,难不成是闽沙岛那个阿阮?

  无一心生惊疑,那姑娘十分不好惹,心狠手辣,简直是个罗刹女,今日便叫你尝尝浮游散的厉害,无一便将她引到一处巷陌,趁她不备,持寒光偷袭。

  那姑娘并不还手,一味退让,好生熟悉,你是那小贼?阿越掀了面纱,无一收了刀。

  问她什么她都不言不语,莫不是个哑巴,无一思衬,她趁无一不备夺路而逃,无一紧跟着,追她去了一个酒楼。上了楼却不见她踪影,便仔细搜寻。

  到了一雅室,瞧见一熟人,张夜阑,见他对面还坐着位姑娘,清清秀秀,倒也顺眼,屋角还有张桌子,坐着几位妇人和奴仆,瞧这阵势,莫不是在相亲。

  这见不得人说不得话的姑娘带我到这干嘛来了,无一再寻她却不见了踪影,便躲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四儿与那姑娘,四儿是局促心不在焉,姑娘害羞,欲语还休!

  请用!四儿给那姑娘添了茶。

  请用!姑娘给四儿递了果子。

  请用!小二上菜来了!

  无一在一旁替他着急,唉,这个木头,说话啊,看人家姑娘啊,笑一笑。

  他们用着佳肴,无一挨着饿在雅室外杵着。

  这热闹一看,便到了下午,见诸人客客气气,各自散去,无一哀叹,想是没成,这般木讷,哪家姑娘会看得上,人家姑娘一走,想是四儿娘亲,很是不悦。

  四儿言辞凿凿,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好男儿自当为国尽忠,抛头颅洒热血,先国后家,他那娘亲便生气了,四儿又哄着,娘,娶妻娶贤,将来孩儿上阵杀敌,好替孩儿照顾娘亲,陪伴娘亲的,这姑娘,不苟言笑,母亲喜欢?

  好不容易哄好了娘亲,四儿如释重负,差人送母亲回府,自己便要去肃王府。

  无一一路跟着:“张夜阑,我观你红鸾星动,面带桃花,可是要有喜事。”无一俏皮的冲他笑着。

  “是啊,近来家中正为我张罗婚事,说快也快!”他笑吟吟的看着无一。

  “哦,谁整日大言不惭,说什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要上阵杀敌,赚取军功。”无一说道。

  “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齐家治国平天下,不耽误。”四儿自得道,她莫不是吃醋了。

  无一嬉笑,张夜阑莫不是看上了人家,欲擒故纵?有趣有趣!

  无一又逗他:“那姑娘是哪家姑娘,年方几何?生的美不美?”

  四儿似乎红了脸,眉梢点了笑意,不理她。

  无一一副了然的样子:“我可都瞧见了,你和那姑娘要是在一起,一定特别有意思,娘子请用,相公请用,大家请用,娘子咱们安歇吧!相公请用!哈哈哈!”

  无一想象诸多,笑的肚子疼,唉,光顾的看热闹,饭还没吃,无一轻抚肚子。

  四儿责怪:“没羞没臊。”古灵精怪,竟在一旁偷听,难不成她在意?

  无一待要说话,忽觉阵阵恶心,莫不是饿过了头,她埋怨:“饿死了,你们倒好,美酒佳肴,我还滴水未进呢。”

  四儿很是无奈,分明是你偷窥,还这般理直气壮,四儿叹息:“说吧,想吃什么。”

  酒足饭饱,四儿便送无一回去,路过迎喜楼,无一惊喜的叫着:“今日是不是有五国史最后一折,上次看了前两折,张夜阑张夜阑,可还记得。”

  四儿也很是喜欢此剧,英雄风采,让人暗生豪气,燃起雄心。两人竟都喜欢五国史北汉将离不争。那便去看过再回去?一拍即合!

  两人从迎喜楼出来已是晚上,虽知书中结局,但眼见着台上离不争英雄末路,北汉国破,赵国一统中原,难免唏嘘,唉,早知道不看了,竟是这等结局。无一不高兴。

  四儿叹息:“大丈夫若他一世,已然无憾,还是莫要介怀了。”

  四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怀中取出支金钗,很是简单的一支金簪,伸出手,对无一说着:“给。”

  无一一把拿过,借着残月端详,簪子上雕刻刺蔷薇,缠缠绕绕从头到尾:“哎,还看的过眼嘛。”无一笑道:“金子的?”

  四儿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鎏金的,不值钱,你若是喜欢拿去玩吧。”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无一一展笑颜,将金簪没入盘髻。

  “对了,张夜阑,下月便是莫仲行忌日,额,莫老庄主,你和你家肃王莫七何时去。”无一问道,她可不想与白雪音一道,看什么父母,周山哪里有她的父母。

  四儿点头,定是要去的,今年父亲也会同去。月底吧,你们呢?你离家许久,可有思念家中父母?

  无一敷衍,想念想念。四儿又一一问起她家中之事,无一瞎编着糊弄过去,问及她芳龄,无一很是神秘:“女子芳龄怎可随意告知。”

  九月过了生辰,马上又要过年,我二十岁了?我这般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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