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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呵,好一个衙门告示,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名满京城的教习娘子呢,你已经过了一水,贴上我的标签,还想去哪儿?

  胆敢威胁他,简直不知所谓,“来人,给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靠近。”

  见她一脸震惊,男人起身抚平袍角,无耻的加了句,“夫人,你需要冷静冷静,方能看清自己的愚不可及。”

第70章 第柒拾章

  “夫人, 你需要冷静冷静, 方能看清自己的愚不可及。”

  肖娘子里穿锦茜红明花齐胸襦裙,外披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鬓间正插云脚珍珠卷须簪,闻言莞尔, 已是断弦尤续,覆水难收。

  夜间,心腹丫鬟归来, 不敢打扰她弹琴, 站于隔间屏风后等待传唤,曲中难得的豁达晴朗,衬着悠风和和,听着闻者皆是心旷神怡,一曲作罢, 垂眸细抚琴弦, “紫衣,怎么?”

  “已传信与丞相府的嫡三小姐,但,似乎并未回应。”紫衣目光暗含担心,姑娘被缚, 一己之力实在难以脱困,本以为三小姐念着十多年的情分能有所照顾,熟料,竟推拒门外, 言说不识,她没敢直说,怕伤了姑娘的心。

  肖娘子素手顿然一停,“罢了,也许如今三小姐自顾不暇,你带着我亲手书信再去另外两家,务必见到主人。”

  圣上于过岁时,狠狠的给了丞相没脸,可能三小姐急火在心,无力帮她,若是可以,她必定不会置她于不顾,她这时候也确实不能给她添麻烦,矮身坐下,揽袖定神又写两张书稿,塞进封蜡信笺中,递给紫衣。

  她教习数位贵女,就是宫中嫔妃都不在少数,甚至,正得盛宠的丹阳郡主,都是她教过的,只不过,时间较短,又和着三小姐是敌对关系,再者言,人家也不会掺和别人的家事,所以,她本就没打算求她。

  另外两家同样在一天之内给了回复,表示自家姑娘忙着宴会,没空帮忙。

  这次紫衣说的详细,不敢隐瞒。

  肖娘子自认教导细心,不苛刻体罚,而且,明明之前关系处的很好,为何不帮?不过是帮着同自家父亲或是哥哥说上几句话,再向夫君施压便可,谅他一个小小翰林院文官,不敢不从。

  而府上的另一处,芙姨娘正双腿跨坐在青衫男子腰际,俯低上身,双手撑着给他按压肩膀,边呵气如兰,“爷,奴家累了,不按了。”

  男人骤然翻身捞起她,置于怀中,嗅着女人身上特有的体香,顾忌着肚子,不敢妄动,“你非要按,还不到半柱香,你又累,都是做娘的人了,能稳重点吗?”

  夫人倒是稳重,可你不爱啊。

  “爷教训的太是了,奴家一定改正,今日就放过我,可好?”女子本就媚气,如此一番撒娇,更是让男人受用,不似那倔强的人儿,非要试图冲破这牢笼,进了我府,生死便是他人无法管的,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亏的得个教习娘子的称号,女子为妇,便再无价值利用之处,那些贵女们自然心知肚明。

  拉起她柔软的小手,按在某处,眼底存满血性,“不好,爷每夜都不能放过你。”

  草长莺飞,肖娘子被囚禁的第十日,终于忍不得,每日皆是糙饭粗糠,丫鬟渐不尽心,时常出些差错,连早起洗漱的都是冰凉井水,岂有此理,只有一个心腹紫衣时刻陪侍左右,婆母亦是无动于衷,不明是何原因。

  再过十日,很明显的,原先的夫人院落,现今成了个荒园子,任由蒿草冲天,无人来拾,这一日,原先的贴身丫鬟拿了点熏蚊虫的香囊,趾高气昂,她如今可是芙姨娘院里的二等,若不是之前被分到这个倒霉夫人院里,指定能跃过她们当上一等,到时,就是进去内室服侍彬彬文质,温文尔雅的大爷,说不定还能与着姨娘一起服侍,听说那日姨娘不济,便让着云月姐姐顶上,可是整到了半夜才迤逦出来,她们几个站于厢房,听的一清二楚,回想起那声响都酥的够呛,夹紧腿,对着原先的夫人仁至义尽说道,“夫人,我以后就不来看你了,那院忙的很,芙姨娘现今缺不得我,而且有时爷来了,还尽喜爱我泡的茶呢,说是韵味回甘,要我说,夫人你就是不会讨爷的欢心,刻板又生硬,你不行,可以让我们来啊,当时你若让我侍奉,必定能比的过芙姨娘,她个窑姐儿...”

  这几日与几个小姐妹顽的好,知道些内里东西,此刻说漏了嘴,忙岔开话题,说起外间传闻,“听说,今日豫恩伯大胜回京,我要去鼓楼瞧热闹去。”

  一直安稳坐着的肖娘子突然脸色发白,紫衣上前扶住,见她陷入回忆中,悄声退下。

  又是十日,肖娘子仍旧每日弹琴练舞,有条不紊,但紫衣却没有回来,一直。

  又过一月,日头高照,屋中的女人呆滞怔忪,完全没了灵气,她想出去,被婆子拉扯着扔回来,她想打听紫衣为何没回来,没人告诉她,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感觉很漫长,如同已经过去了一辈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只蝴蝶都不愿停留与她作伴,突然就觉得自己做什么别人也看不到,又何必这么累呢,不如不动,她完全迷失在空白的岁月里。

  东大街上,正摆着集市,热闹非凡,而入口处有几个人坐在茶寮里闲聊,说起丹阳郡主,“呦呵,你们不信吧,丹阳郡主曾当着好多人的面说半月雪停,果真就过岁那天停了,再没下过,你说神奇不神奇?”

  另一人恰巧就是张家村的,“我是亲眼所见,这位郡主根本就是天人下凡,那气度,简直如同观音呢,”

  “可我听说,最近又有人告御状,说她强行掳走人家女眷,侵吞财产,可闹的凶。”

  “那都是瞎说,丹阳郡主是救人去了,至于侵吞财产,就不知了。”

  隔桌的几人亦是讨论这个,为何,因为牵扯了读书人,这位状告丹阳郡主的就是翰林院的那位文官,他同时是一言堂的常客,又是寒山学院的优秀学子,这次写了万民书,告丹阳郡主仗势欺人,私入民宅,后又侵吞家中财产数计,有人证物证。

  议论纷纷的两位主人公此刻亦是严肃认真,林皎捧着肚子倚在软榻上,后方窗户开着缝隙,不敢直吹着她,前方有一女子,屈身福礼,满脸的坚定之色,这人便是肖娘子。

  那日,肖娘子还在神游时,有禁卫军穿堂直入,请了她去郡主府,林皎还记得她当时憔悴的样子,要不是外出听着几个女子闲聊,还不知道当初请来教习她的女娘子会变成这般。

  “郡主,若您不嫌弃,我以后就侍奉在您身旁。”肖娘子如今傲骨曲折,心境虚空,早就没了自视甚高,她是真心实意的想服侍林皎。

  “娘子不必,您以前对我有育德之恩,遇难岂有不帮之理,如今情形,不如,我有个法子,丹青观中有许多姐妹,若是您不嫌弃,可否好生教导她们?”

  她的那帮师妹们只会坤道早课,做些药丸,读书写字浅淡,观里真的缺个老师,而肖娘子正合适。

  肖娘子如今看淡一切,有些道士的飘渺之感,“郡主放心,我定然倾尽全力。”

  事态加剧,而随着肖娘子入道,成为道姑后,天下读书人更为唾骂,慢慢传言开始偏向文官,肖娘子气愤至极,如此无耻混账之行,还敢污蔑她,欺人太甚。

  林皎肚子大的不像话,宋巅不放心,不让她再动,他亲自处理,带着肖娘子去大理寺,同样,状告翰林院七品文官宠妾灭妻,圈禁妻子数月,暗夺其嫁妆,杀害无辜丫鬟,种种罪行,罪恶滔天。

  肖娘子一介女流,不顾名声站于大堂之上,夺得很多好感,尤其听闻后,在收集证据时,果然,那个妾室竟然是个江淮楼子里有名的妓姐儿,而且秘药繁多,如今那个文官已经临近强弩之末,外表强健,内里早已被掏空,而且,陷害主母落胎,单这一条,便赢得众审判官员的同情,而且,此人竟然在地下黑市中贩卖倒卖科考试卷答案,这事引起轰动,很快,决事令下发,七品文官罪行罄竹难书,即刻抄家,其全家发往极寒之地劳役,其子嗣后族剥夺科举考试权利,永生不得回京。

  丹青观中,有一棵大榕树,太阳初升,众姐妹已经聚集,等候肖娘子来教习,她们都听说过这位,可厉害着呢,不敢丢林皎的脸,都早早收拾妥当。

  很快,肖娘子面带温婉的笑,从拐角走来,双手捧着个首饰匣子和一摞书本,众人瞧了,嘻嘻哈哈的笑着围过去,匣子里好多珍珠项链和各式样的玉簪,她们虽不懂,但打眼一瞧就知道是好东西,她们中好歹出了个郡主,自然也得了许多好看的东西,只不过嫌戴起来麻烦,尤其李婧,全身上下只腰间缠着软鞭,别的一律没有,像柳沅她们小的,耳朵扎个孔,挂个米粒的耳坠子,挑拣的玩乐一会儿,彼此熟悉后,肖娘子转身站于前头,标准行礼后,脆着声音说,“大家以后叫我肖娘子便可,我也是略懂学识,今日便称大,当起这个教导之责,女子立于世不易,你我同行,惟愿舒心畅快而已。”

  众人长短不一的应是,初入京城,都被繁华惊的不轻,如今不为饱腹,可以有更大的舞台,她们可以施展,温暖的阳光铺撒开来,这时的丹青观,便是后来女子书院的雏形。

第71章 柒拾壹章

  郡主府的客院中, 宋宜楚已心焦火燎, 她已经探遍每一处,仍旧没寻到一点蛛丝马迹,终于贴身丫鬟传来消息,让她在谷雨这日带着丹阳郡主到湖边的假山旁, 作出被伏击的假象,从而救出怡然大师。

  她满心满眼里全是那位禅香韵厚的出家之人,丝毫没察觉有何不妥, 不提她在宫中带出的侍卫, 单讲郡主府内外,皆被宋巅整治的滴水不漏,挑拣了支应景的金海棠珠花步摇,推开丫鬟上前的手,自己细细的插进去, 看着镜中人半晌, 才起身摇曳儿而去。

  谷雨,柳絮飞落,杜鹃夜啼,一直阴湿绵绵,漫是细雨的天, 可算早起放了晴,肖娘子原来的嫁妆都在郡主府,特意来拿些常用的,前些时候, 郡主小腿总抽筋,她教侯爷一套按摩的手法,不知效果如何,见过吴妈妈,说是刚起,让她稍候。

  回廊处,转过来一位美人,经过廊下,听着屋里说话声,瞳色幽深,径自进屋,看着两人搀扶起来,她忙止住,“小嫂子老是客气什么,快坐下,要不表哥又好甩我冷脸子了。”

  说罢,转头看着另一位,敛去笑意,问说,“这位,便是名誉满京的肖娘子?”

  “宜嫔娘娘万安。”

  女子先是扶着林皎坐好,才回身一礼,视线低垂。

  宋宜楚挤到林皎边上,握着她胳膊,撒娇,“小嫂子,你陪我去灵岩寺呗。”

  “哦,那个和尚,你找到了?”好好的姑娘,非得对着和尚来劲,真是孽缘。

  侧头朝着还行礼的肖娘子伸手,“来,娘子扶我起来,活动活动。”

  坐着的宋宜楚斜眼一搭肖娘子,娇俏着搀住另一侧,继续黏她,“好嫂子,你去不去嘛?”

  “娘娘啊,我这大肚子,能上哪去,不如,你表哥夜里回来,我同他讲,让你去,还不成?”

  一个都得罪不得,轻拍她,让她放心,“娘娘去外头赏赏花吧,都漂亮着呢。”

  宋宜楚傲娇,“不去,宫里好看的花海了去,不稀罕瞧。”

  “好好好,我这府里的可比不过御花园子里的。”林皎做伤心状,慢悠悠的在屋子绕圈,太医说是有助生产。

  两侧环绕着两个大美人,林皎心里舒坦,走至门口,见着外头干爽,便干脆直接往外去。

  肖娘子下意识要收手往回扶,“郡主,道路湿滑,换双鞋再去吧。”

  “没关系,不用这么紧张,已经七个多月了,耗子都没出去过几次,走吧,就在园子里逛逛,你们两人好好扶住我啊。”

  实际上,她与宋巅每天晚上都出去遛弯的,着实没什么事。

  宋宜楚念念叨叨的这个长相不好,那个花开的颜色太浅,这个叶上有斑点,那个土质不好,其余两人默不作声,很快绕道湖边,湖中有一处凉亭供休息,林皎指指那,“我们上去歇会吧。”

  “不行,那湿气重,还是去,假山那吧。”肖娘子还没出声,宋宜楚先说不行,目的地可不是那儿。

  “宜嫔娘娘说的对,假山一侧有个石桌,几个丫鬟连忙过去铺好绒毯,摆上瓜果和蜜饯,其中有两个返身回去拿温热的茶水,宋宜楚四周环望,心下疑惑,按捺住不安,虚虚坐下同着林皎说话。

  待两个丫鬟捧着水壶茶杯回来,四下里不见人影,“刚才明明在这儿啊?哪去了?会不会去了别处?”

  “我们去那边看看。”碧色衣裙划过草丛,很快无踪无影。

  与此同时,宫中圣上最近迷戏曲,时常招人来摆上,今日演的是一出,女扮男装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正高潮处,祝英台抬手一剑虚晃,袖中箭囊打开,直射向稳坐如山的圣上爷,惊慌中,大成林扑身过去,说时慢,那时快,只听着闷哼一声,大成林倒地不起,梁山伯挥动大刀与禁卫军殊死搏斗,祝英台遥遥望着龙椅上的至尊帝王,再次挥动袖箭,发发致命,边大喝道,“你这昏君,残害无辜百姓,今日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戏班子是经过层层挑选从民间选取,由宋巅主办,此刻行至街里,有禁卫军匆忙飞奔过来,俯首细说,马背上的男子提鞭催马,下令封锁京城,宫门关闭。

  皇宫中,大成林重伤在身,由小成林接掌一切事务,圣上等候宋巅来时,突然灵机一动,拿起侍卫随身佩刀,冲着胸前便深刺入骨,小成林瞧见忙上前按住,“圣上又是何必,发一道口谕让郑国公进宫便可。”

  “朕做什么,还用的着你说。”威严尽显。

  小成林跪地求饶,额头砰砰磕在金色地砖之上。

  宋巅进殿,第一眼瞧见龙袍上有血迹,扑通跪下,“微臣救驾来迟。”

  “等你来救,还真迟了。”

  须臾,有八百里加急到了御案,圣上打开一瞧,神色冷凝,唰的扔下去,“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敢如此行径。”

  原来,远安王假意投降,实则联合瓦刺部落,冰河开化,便放开两个出入口,直通大晋境内,烧杀强掳,无恶不作,此刻,其子薛城,其女薛尔曼悄无声息的集结大批部队逼近沙江口,距京只有八百余里,并大言不惭说,让圣上自动退位,方可留下全尸。

  “远安王异想天开,微臣请令前去围剿。”原本看在薛城面上,不予赶尽杀绝,熟料,人心不足蛇吞象。

  头顶久不传来声音,宋巅抬头视线落到圣上胸前,“圣上,可请御医?”

  “唔,你发份急报给国公,让他速来救驾。”

  宋巅没有十足的把握,那臭和尚嘴硬,一字不吐,“微臣查出大驸马或与此事有关联,暂无明确证据,还望圣上提防。”

  大驸马,他既不涉及官场,又无冤仇,好日子过够了?圣上皱眉,挥手让他退下。

  宋巅催马出宣和门,府中侍卫上前跪下,“大人,郡主失踪了。”

  春末的雨,如无知小儿的脸,说阴起来,便随即倾盆大雨,水积沟渠,密密涟涟,不留一丝缝隙。

  郡主府内,假山地下被挖了一条隧道,通向何方不知晓,中间被巨石阻隔,因为两个丫鬟半天找不着人,急了,去禀报给吴妈妈,这郡主可正怀着身孕呢,又派人去宫外等着侯爷,府中侍卫四处探寻,在假山中的空地中翻出条密道,皆脸色难堪,这是何等的失职,等见着步履匆匆的平原侯时,一众跪下,屏气敛神。

  张震递来一封信,“爷,门口叫花子送来的。”

  站立笔直的男人撕开拿出,几眼简单扫过,寒气外露,薛城,薛尔曼,好个兄弟,信中文说丹阳郡主已在他们手中,让他秘密投降,否则一尸两命。

  宋巅无暇顾及,脑中回想府邸周遭,定声说道,“你拿我令牌,带人在附近几家挨个搜,扩大到外围。”

  还不过一个时辰,三个女人如何能运送出京,笑话。

  “继续监视驸马,你速去把那和尚带来。”他心急如焚,顾不得什么前夫,只要能让林皎平安就行。

  温淮这几日没受刑,神色看起来依旧安宁,两人相互对视,谁也没说话。

  半晌,宋巅先开口,“林皎被绑架了。”

  温淮瞬间钳口挢舌,绑架,蔺正石绑架她干什么,不行,他得去问个明白…

  见他回身要走,宋巅又说,“林皎已有七个月身孕,还请大师,慈悲为怀。”

  温淮赫然转身,见雄伟男子合掌做揖,虔诚无比,他现在是林皎的丈夫,眼中的急迫显而易见,“贫僧定让她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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