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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我知道了。”

  “我给你读首诗,你能不能给我包子吃?”

  “大哥,您别开玩笑了。读诗哪行呀,您得给人民币!”

  “我没开玩笑。”马飞雄一脸严肃,“我再说一遍,我给你读首诗,你能不能给我包子吃?”

  伙计这下愣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马飞雄,随后笑了,“诗我不爱听,你唱个歌吧!”

  还没等马飞雄回答,饭馆里的老板嚷嚷起来了,“三儿,你在外边墨迹啥捏?”

  “来个要饭的,想吃包子!”

  “吃包子,就给他点嘛!”老板捡了几个包子,放到塑料袋里,透过帘子递给伙计。

  “给你!”伙计瞟了马飞雄一眼,将包子塞给他。

  “我不是要饭的。”

  “得了吧,流浪艺人我见得多了,不过还真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要饭还这么理直气壮。”

  马飞雄捧着一袋包子无精打采地来到表妹身旁,“看到了吗,把我当成要饭的了,还是最不要脸的那种。”

  “表哥,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个文化人,何必非要这些市井俗人认同?”

  “我是不想在乎他们,可我就生活在他们中间,你说我怎么办?”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话都这么说,可有谁能真正做得到?”

  “那你想怎么办呀?”若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马飞雄了。

  “修行。”马飞雄好像陷入了思考。

  见表兄只是走,不说话,若兰说,“表哥,我饿了,咱们先歇下来,吃点东西吧。”

  马飞雄同意,他俩找到一个歇脚处,吃起了包子。吃完后,若兰看了看天问马飞雄,“时间还早,接下来咱们去哪?”

  “我想祭奠一下海子,在他卧轨的地方。”

  若兰没有异议,她俩辗转来到山海关和龙家营之间的一段铁轨处。

  “据说海子就是死在这段铁轨,但是具体是哪个位置谁也说不清楚了。”若兰说。

  “幸亏你跟着我来的,要是我自己还不一定找到这儿呢。”马飞雄对于若兰很是赞赏。

  “我知道你喜欢海子,所以对他的事迹很关注。”若兰淡淡一笑。

  马飞雄也笑了,他俩沿着铁道边走,谁都没有说话,好像都有心事。

  “表妹,你说人为什么而活,又为什么而死呀?”半响,马飞雄先开了腔。

  “世界上的人这么多,活法又各不相同,我哪说的清楚呀?”若兰说完,抬头看马飞雄。

  “我觉得人为幸福而活,为不幸福而死。”

  “那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不幸福?”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就像你刚才说的,世界上人这么多,活法又各不相同,很难统一概括。”

  “那你说海子的幸福是什么,他的不幸福又是什么?”

  “我觉得海子追求的幸福应该和我差不多,主要是想在文艺上有所成就,获得人们认可。当然,他的志向主要集中在诗歌领域;至于说不幸福,显然和他的追求没有实现有关。”

  “我觉得海子的不幸是因为感情不顺,要是身边有个女朋友,他是绝对不会走这条路的。”

  “这个你不懂,文艺青年更理解文艺青年。我告诉你,真正热爱文艺的人,是不可能为爱情去死的!”

  听了马飞雄这话,若兰低下头黯然神伤。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我想海子卧轨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其实这次祭奠他,我应该带一样东西,真是遗憾。”马飞雄好像没有注意到表妹的变化,又发表了感慨。

  “不用遗憾,我给你带来了。”若兰从包里拿出了一件东西。



第四章 it gets better(36-36)

  36

  “就是它,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马飞雄欣喜若狂地从表妹手里拿过一本包装精美的海子诗集。

  “我知道你在北戴河,一定会来祭奠海子,所以就提前准备了。”

  “还是你最理解我!”马飞雄由衷地说了一句,先后一边翻书一边自言自语道,“我该读哪首诗来超度他的亡灵呢?”

  最后,他选择了海子生前创作的最后一首诗:《春天,十个海子》。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春天,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

  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

  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

  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

  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

  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

  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子

  它们一半用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

  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繁殖

  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众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被世人所理解,我能体会到你那份绝望、疲惫与愤恨。生又何欢,死亦何苦。你安息吧,我坚信文艺的曙光,一定会来临。你问我,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会大声地告诉你,文艺不再被嘲笑,文艺人也不用再溜着边走路。”

  祭奠完海子,马飞雄回头对若兰说,“表妹咱们走吧!”

  若兰一直在聚精会神听马飞雄读诗,刚才接了一个电话,也不知道是谁的,立马神情不宁起来,见表哥问她话,她连忙搭话,“好,我也该去火车站了。”

  “吃了晚饭再走吧,你表嫂来不了那么快。”

  “不了,既然说了就得算数。”

  “那我送你!”

  “好吧。”若兰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他们俩打了辆出租车,赶往北戴河火车站。等到了地儿,若兰没让马飞雄送,下了车就进了站。

  马飞雄让司机回自己的别墅,司机说自己有点事,让他现在就结账。这下马飞雄傻眼了,他身上没有零钱。

  “你在车上等一会,我这就给你拿去!”马飞雄下了车,去追若兰。

  本来是望着背影追进去的,可是一到里面,人就没了影。这可怎么办呢,正在着急之时,忽然若兰出现在自己前方,而且正在朝自己招手。

  马飞雄欣喜若狂,一边挥手一边向她走去,不想中间插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若兰停下和他说起了话,随后她俩连比带划地走开了。

  怎么回事,马飞雄追过去,大喊表妹。若兰和那人同时回过头来,见是马飞雄都表情愕然。

  “韦兄,怎么是你呀?”马飞雄也吓了一跳。

  “我,在下……”韦一辉有些语无伦次,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

  “韦先生今天送朋友,我正好看见他,所以一起聊聊。还真巧呀!”若兰接过了话茬。

  “是呀,真巧呀。先生这是?”韦一辉问马飞雄。

  “我……”这回轮到马飞雄语塞了。

  “表哥你不会舍不得我走吧?”若兰满脸堆笑,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这样想。

  “不是,我身……上没零钱。”马飞雄脸一红,说出了实情。

  若兰从包里掏出300块钱给他,马飞雄接过钱对若兰和韦一辉说,“我先把钱给司机,待会再过来。”

  等马飞雄再回来的时候,若兰已经不在了,韦一辉说若兰已经买好票,去候车室检票了,让他别找了。

  马飞雄叹了口气,他和韦一辉一同出了火车站,聊了几句后,二人分道扬镳。马飞雄又打了辆车,大约晚上7点钟的时候,他来到了自己的海滨别墅。

  也许是白天游玩过于疲劳,吃过晚饭后,他躺床上了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飞雄忽然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别做梦了,该醒醒了!”

  “海子!”马飞雄睁开眼睛,发现窗前站着一个人,立刻从床上蹦了下来。

  “今天你来祭奠我,我很感激。但是你妄议我的死因,我很气愤。”海子说。

  “那你为什么自杀呀?”

  “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想了。”

  “你跟我来。”海子说完开门就往楼下走。

  马飞雄紧跟,可海子就像一团雾气,飘着往下走,马飞雄怎么也跟不上。来到院子的桃花林中,海子停下了。

  “你快说呀,到底怎么回事?”马飞雄喘着气说。

  “你把耳朵凑过来。”

  马飞雄凑了过去,海子在他耳旁低语。

  “什么?”马飞雄听不清,急得直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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