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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第52章

  因着凤翔城内疫病蔓延, 好些有孩子的人家患上百日咳,求神母祈福赐药变成每日雷打不动的功课。

  然而这一日,郡主大婚, 王府上下一片忙乱,没人顾上设坛赐药。百姓眼巴巴地瞧着张灯结彩的王府大门, 却是谁也不敢上前搅扰。

  谁知将近傍晚,紧闭的朱漆大门轰然洞开,兵丁婢女鱼贯而出, 设起如往日一般的祭坛。

  这是要给百姓赐药?

  家中有患儿的都兴奋了, 一传十十传百,不多会儿就聚拢了乌泱泱一片。人们抻长脖子,巴望着神母能再现神迹,救苍生于水火危难。

  然而巴望着巴望着,有人察觉不对,兵丁们立起的不止祭坛, 还有一根圆木, 其下堆有稻草干柴,看着像个火刑架。

  这是要做什么?

  人们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 两名膀大腰圆的粗使仆妇拖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上了祭坛, 将她绑在木桩之上。女人口中塞着破布,拼命发出哭号的呜咽声。

  然而没人上前阻拦。

  在百姓眼中,这是神母要惩戒之人,那她一定身负罪孽,不值得同情!

  他们没有等太久,待得广场上的人聚集得足够多之后,那一袭熟悉的白衫在兵丁和侍女们的簇拥下,不沾红尘地走上祭坛。

  围观百姓当即跪下:“神母慈悲!普渡众生!”

  “求神母开恩, 赐下活命灵药!”

  “我家狗儿昨夜咳得厉害,都咳血了!求神母发发慈悲吧!”

  百姓们的哀求一声比一声恳切,浑浊的眼里透着光,像是死灰中燃起的篝火。

  可是这世道,谁又能救得了谁?

  阮轻漠残酷又讥诮地想:求她有什么用?她连自己的亲人都救不了。

  嘴角却泛起慈悲谦和的笑意:“我知疫病肆虐,害人无数。这些天苦思冥想,正是为了找出救人的法子。”

  “终于,我想到了!”

  她面朝人群抬起双手,好似莲座观音洒落甘霖:“疫病盛行于凤翔城中,皆因有邪祟作孽,化作人形蛊惑世人。如今,我已寻出邪祟本体,只需引火焚之,便可断绝祸根,还清明于人间!”

  百姓受疫病之苦久矣,尤其幼儿体弱,如何禁得住反复发作的咳症?这十日内,竟有十来个孩子由初咳期发展为痉咳期,咳嗽剧烈时甚至有大小便失禁的症状,将当爹娘的吓得不轻。

  乍闻此言,他们连日来的惊慌忧惧顿时有了发泄出口,又是愤恨又是激动:“请神母明示,这祸根是谁?”

  阮轻漠不动声色地抿起唇角,继而做大义凛然状,回身指住木桩上的华衣女人:“就是她!”

  女人拼命挣扎。

  百姓哗然。

  阮轻漠掷地有声:“她本是囚于阴曹的邪祟,寻机逃得下界,附在王妃身上,借人形散布瘟疫,残害百姓。我费了好些力气才制服她,只需将她献祭于天,疫病自会化解无形。”

  这一回,百姓没有立刻应答,而是迟疑着面面相觑。

  对于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平头百姓而言,“王爷”和“王妃”总是高高在上的,仿佛端坐莲台的仙人和菩萨,遥远又难以企及。

  他们很难将这样尊贵的身份与肮脏的“邪祟”联系在一起。

  因为这一重心理威慑力,也是畏惧伪王多年来的权威和残酷手段,他们不敢轻易应声,唯恐引火上身。

  阮轻漠料到了眼前局面,早有准备。

  “邪祟之血乃世间至阴至污,只需将其渗透符纸,焚烧后滴入圣水,便可显露原形!”

  她从婢女手中接过小刀,揪住王妃发髻,在她脸上划开一道口子。王妃被堵住的嘴里再次发出闷嚎,阮轻漠甩手给了她一耳光,将渗出的血珠抹在事先准备好的明黄符纸上。

  符纸以赤红朱砂写下经文,中间贯以一道赤褐血痕,仿佛刺出的剑锋,将邪魔穿成一串。

  犀利又诡异。

  “若此女是寻常凡人,则灰烬入水,毫无变化。若是邪祟现形,则圣水化为赤红,寓意血色滔天。”

  早有婢女捧来一只精致透明的琉璃盏,里头盛着半盏浅蓝色的液体。阮轻漠取火折点燃符纸,簌簌纸灰落入盏中,迅速沉底。

  她捧起琉璃盏晃了晃,神色肃穆至极。百姓为其气度所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目光锁定那一只小巧透明的圆盏。

  不过片刻,水色出现变化,浅蓝化为半透明的殷红。

  阮轻漠眼神冰冷,一字一顿:“此为邪祟!”

  看着她手中那一盏赤如血色的“圣水”,百姓再无怀疑。方才强压下的愤怒和恐慌卷土重来,甚至更为激烈疯狂。

  不知是谁最先开的头:“邪祟可恶!烧死她,烧死她!”

  好似夏日傍晚的风,起于青萍之末,转瞬滚滚燎原,汇成一股吞天灭地的汹涌风暴。

  所有人都在高呼:“她是邪祟!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更有无知妇人怀抱幼儿犹温的尸体,踉跄着扑到近前,对台上严妆华服的王妃哭诉:“王府要收税,我们给了!要服徭役,我们当家人也去了!可怜这孩儿,是我家中仅有的独苗,你为何害他?为何害他!”

  一句话将本就激荡的民愤挑拨得无以复加,人人皆有怨愤不平,人人都能感同身受。

  他们愤怒地盯着火刑柱上的女人,仿佛找到了被压迫、被欺辱,忍饥挨饿、九死一生的根由。

  有人掷出烂菜叶,有人捡起石子砸去,还有人不屑地吐痰啐她。

  一边啐,一边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高喊:“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王妃目光呆滞,脸色灰败如土。

  那一刻,她明白了阮轻漠“打落尘埃”的意思,那是真真正正地将她从“人上人”的高台上掀翻,猪羊一般拖到她平素瞧不见也不看起的贱民跟前,鼓动他们骂她、打她、辱她。

  就像催动一群饿狼撕咬柔弱无助的猎物。

  气氛铺垫到这儿,已然差不多。阮轻漠从兵丁手中接过熊熊燃烧的火把,故意不立刻引燃干柴,而是在王妃面前晃了晃。

  火光照亮了她惨无人色的面庞,也让那双呆滞的眼中有了切实的惊恐。

  “你打杀了我姐姐,让她受尽骨断筋折的痛楚,我要你拿这一身血肉偿还!”阮轻漠勾起轻蔑又残忍的笑意,“该赎罪了,王妃!”

  她将火把伸向王妃脚底的干柴,王妃惊惧到极点,用不太利索的脑袋和双腿拼命挣扎。

  疾驰的马蹄声就在这时传来,如风卷残云,转瞬到了近前。

  ***

  王府门口异变乍起时,凤翔城西城门口却是出奇的平静。

  因着城内瘟疫蔓延,附近乡民皆有耳闻,轻易不敢往城里来,有时连着两三天也难瞧见人影。

  以至于守城兵丁闲得长草,碍于军法,又不敢饮酒赌钱取乐,只能倚着箭垛打个闲盹。

  突然,一旁的同伴用力捅了捅他,将眼前晃悠的铜板烤鸡捅没了。

  他陷入美梦破碎的愤怒,格外没好气:“什么事一惊一乍?”

  同伴没理会他口气的恶劣,一指城下:“你看!”

  此时天色未暗,夕阳沉落的方向袭来一股滚滚烟尘。离得近了,能看清是一支队伍,人数约莫在六七百之众,看衣着服色正是数日前阮轻漠派出城的人马。

  阮轻漠能背着伪王调动军队,自是事先买通了城门守将。值守的兵丁亦知侧妃娘娘正等着西边的消息,因此丝毫未起怀疑。

  只他也谨慎,轻易不敢打开城门,直到队伍临近城下,看清带队之人确实是当日出城的副尉,才长长松了口气。

  “怎地耽搁这些时日才回?”他一边嘀咕,一边懒洋洋地摆动胳膊,示意底下的兵丁打开城门,“神母她老人家都问好几回了。”

  带队之人便是那脸上留有一道刀疤的男人,他神色僵硬,动作也不甚自然,幸好城上城下离了少说六七丈,瞧得并不分明。

  “出了点差池,”他说,“好在有惊无险。”

  守城兵丁无意探听细节,打了个哈欠。突然,他眼角被一道流光晃了下,循着望过去,仿佛是刀疤脸男人身后的骑士,手握一把利器,借着铠甲遮掩抵住后心。

  再一瞧,那人大半张面孔隐在头盔下,虽看不大清长相,却能瞧出体格健硕、举止刚劲,与自己熟悉的那帮泼皮无赖大不相同。

  他悚然一震,脑中闪过一个极为可怕的揣测,正欲开口示警。

  耳畔突然划过极尖锐的风声,喉头一凉,将到了嘴边的高呼声生生截断。

  他难以置信,只见一支利箭不知从何射出,箭头没入血肉,仅留尾羽颤晃。

  鲜血喷溅而出,糊了同伴满脸。

  他仰面倒下,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意识,是同伴声嘶力竭的惊恐尖叫:“来人啊,敌袭!有敌……”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城楼下,延昭收起强弓,将挡住视线的头盔往上推了下。

  “杀!”

  身后精锐拔出长刀,抢在城门重新合拢前,势不可挡地冲了进去。

  ***

  城门口的激烈争夺并未引起城内守军关注,因为发生在王府门口的异动吸引了大部分人注意。

  阮轻漠打定主意要让王妃母女陪葬,手中火把堪堪挨近柴火,却被疾驰而至的马蹄声打断。

  她神色冰冷地抬起头,只见一队兵马亮出长刀,将人群团团围住。

  为首将领正是余玄,他一眼瞧见绑在火刑柱上的王妃,不由惊怒交加:“贱人安敢!”

  他正要控诉阮轻漠的罪状,将其名正言顺地拿下,却见那白衣女子不慌不忙,素手越过人群,点住自己。

  “此人是邪祟同党,只要他活着,凤翔城内的疫病就不会消散!”她语气冷凝肃杀,“若能以此人颈间鲜血,蘸以胡饼服用,便可驱散祟气,百病俱消。”

  “你们还在等什么!”

  百姓们扭头看向高居马背的余玄,姿势整齐划一,年貌职业上的差异在这一刻隐去,被风霜磋磨过的面孔是如此相似,仿佛同一棵树上结出的果实。

  余玄握刀的手微颤,没来由一阵胆战心惊。

  他是手握屠刀、一语定生死的上位者,他们是逆来顺受、手无缚鸡之力的贱民,强弱尊卑本该如刻在石头上的印痕般无法磨灭。

  但是这一刻,他们好似颠倒过来,他高居马背,在一群贱民的注视中不易察觉地颤抖。

  见过被羊群恐吓住的狼吗?

  不,不可能有这种事!

  余玄紧了紧握刀的手,努力绷直凉意浸透的后背。他知道,身为将领最大的忌讳就是在手下人面前露怯,一旦他畏惧了、示弱了,哪怕麾下是一支劲旅,也会从虎豹变为绵羊。

  “大胆贱人,妖言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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